《落红》----有点长
很好看的哦序章
更能消,
几番风雨?
匆匆春又归去!
惜春长怕花开早,
何况落红无数。
春且住!
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
怨春不语。
这是一栋小小的两层木楼,尘儿端坐在二楼的窗前,右手支着下巴,留恋地看着窗外的世界。
院子里的地上满是飘落的粉红色花瓣,一片片,层层叠着。风起时,漫天的飞舞,煞是好看,但,风总有停的时候,这时,一切复又归于尘土。
尘儿轻轻叹了一声,好可怜的花儿,眼泪禁不住从眼角流下。
去了终归是要去的。
尘儿仔细看了一眼出嫁时夫君送她的同命鸳鸯锁,用手在上面擦了擦,终于闭起眼睛,吞了下去。
曾经,我们一起挽着手,看花开花落;
曾经,我们一起挽着手,看日升日落;
曾经,我们一起挽着手,看潮起潮落。
如今,我倦了,走了,再不让你生生世世的护着我了。
。。。。。。。。。
时间总是流逝的飞快,一千年的过往,一切如白驹过隙,沧海已变成桑田。
[ 本帖最后由 ellanfu 于 2007-7-9 17:00 编辑 ] 第一卷 古寺无相
第一章 无相寺
二号考古发掘坑有三百多平米,挖掘最深处已达5米多了。陈秋桐很小心的把小铁铲放在一边,慢慢地蹲下去,从腰间的帆布包里拿出了一根竹签和一把刷子,谨慎地拨去周围遗存的泥土。
四个月前,陈秋桐的研究生导师、燕京大学考古学系的刘立军教授带着几个得意弟子外出考察。很偶然的,在山西省屯新县城外的一座山丘上发现了一道残存的夯土墙,大概有一二米高,沿着山丘的走势,弯弯曲曲,约有二三百米长。凭着多年的实地考古经验,刘教授立刻认定这是一处古迹,从周围的环境来看,有可能是一座古墓,而且这座山丘目测也有百十米高,极有可能是一座大型的古墓葬,主人非王即侯。一行人于是很兴奋地做了一些初期的探测工作,采集了一些夯土样本,拍了实地照片,最意外的是,陈秋桐居然在夯土的夹层中发现了一片刻着字的龟甲。
陈秋桐到现在还很清楚的记得发现这片龟甲时的激动。在他的一声大喊之后,同学们和刘教授立刻都围了上来。做了很简单的清理之后,龟甲上的刻字便立刻显露了出来。龟甲上的刻字虽然历经无数风雨,但此刻却是异常的清晰。二十个大大的古体篆字在这群精英学子们眼里是那么容易的被辨认出来,以至所有人看清楚这些字之后都呆立当场。
从事考古这个行业已经有两年多的经验了,奇怪的事情也碰到很多,但是孙然看清楚这些字之后,居然下意识的觉得后背发凉,头皮一阵阵麻。妈的,孙然暗地里骂了一声,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阴森森的感觉。
龟甲片是陈秋桐拿在手里的,离他也是最近的,清理干净后,陈秋桐立刻辨认出了上面的篆字,当时的第一感觉是头轰的一炸,心怦怦一阵乱跳,觉得地底下有股寒气从脚心沿着他的腿直往上窜。
吴珉霞和叶夜虽然是两个女孩子,但平素胆子也是极大,此刻却是脸色苍白,嘴唇紧闭,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以吾之血肉,灭尔之精元;受万载之苦,享永世之宁。”。这二十个刻在龟片上的篆字有如魔力般感染着这五个人。就连刘教授这样的人物亦不能幸免。但片刻之后,五人之中还是刘教授最先恢复过来,咳了几声说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东西先收好。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赶路,离开了山丘。
回京之后,在先进仪器的帮助下,系里对夯土样本和龟甲片做了详细的分析,初步断定大概是距今一千年前北宋年间的物品。刘教授随即在系里开了一个简短的学术讨论会。在会上,大家讨论了这次野外考察的成果和发现,重点则放在了屯新县城外的那次发现,讨论很热烈,总结了有三个疑点:
第一:屯新县城在北宋年间是一个小城,从史料记载来看,从来没有出过什么达官显贵,如果那个山丘是一座古墓的话,就存在一个疑问,到底是什么人修了一座这么大的墓,墓里埋的又是谁?
第二:通过对夯土墙的研究,基本分析出两种可能性,一为古墓的墓基,另外一种可能性是大型的建筑的地基。如果是大型建筑的话,那它究竟是什么建筑?
第三:龟甲片上刻有二十个篆字——以吾之血肉,灭尔之精元;受万载之苦,享永世之宁。到底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夯土层中?它和这个山丘里面所隐藏的东西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带着以上的一些疑问,学校里和山西省文物管理办公室取得了联系,联合组织了这次考古挖掘工作。
站在山坡的顶上向四方望去,周围一片青青的绿色,山脚下的农田一眼望不到边,千年的老树也发出了新芽,春天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是那么的柔和舒适。
孙然蹲在陈秋桐的身边,一边帮他用竹签往下探着,一边道:“秋桐,挖了两个月了,我看差不多快结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北京?”
陈秋桐叹了口气道:“要是再没什么进展的话,刘教授说大概三四个星期之后就可以回去了。但是我总觉得这里还有什么东西我们还没发现。”
孙然笑道:“你就别乱想了,都已经挖了有五米深了,该挖的也都应该挖出来了。”突然地,孙然很小心的别过头来,凑到陈秋桐耳边,低声的说:“不过说老实话,我根本就没想到挖出来的是这个东西。吴珉霞和叶夜她们都觉得这件事情有点邪,尤其是上次还找到那片龟甲。”
陈秋桐答道:“确实是,我想没有几个人会想到。”
从半空看下去,挖掘现场已不如前几个月繁忙,为数不多的人正在做着最后的扫尾工作。主要的挖掘场地二号考古坑中,几个记者正围着挖掘出来的东西拍着照片和做着摄像。
吴珉霞站在考古坑的底部,抬头望着眼前的这座庞大的建筑,虽然埋在土里历经千年,但它的基本结构依然完好无损的保存了下来,就连悬挂在正门前的那个横匾还保留在原来的位置上,镏金漆的字此刻还能依稀辨认的出来——无相寺。
叶夜碰了碰吴珉霞的胳膊,撇了撇嘴道:“无相寺。你不觉的很奇怪吗,好好的这么大一座寺庙,居然会给整体埋在土里,真的让人很难想通。”
吴珉霞望着前方道:“从目前挖掘的情况来看,这座寺庙应该是人们有意埋起来的,而不会是地震或是其他什么原因造成的。我不知道当时的人们出于什么目的把它埋起来,但是我只知道,这么大一座庙,所有的一切都保存的非常完好,但是唯独缺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使得这座寺庙看起来很奇怪。”
叶夜吃惊的问道:“是什么东西?”
吴珉霞沉默了片刻,低声的从嘴里缓缓吐出了两个字:“佛像。”
吴珉霞说话的时候,好像非常严肃,语气冷冷的,叶夜听了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现在仔细想来,寺庙里挖掘出了好些东西,也都保存得比较完好,但是唯独没有佛像,一尊也没有,相反倒是在正殿中发现了一座三米高的铁塔。
吴珉霞接着道:“因该出现佛像的地方,我们却发现了一座铁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铁塔的作用只能有一个。”
“什么作用?”
“镇住一些不祥的东西。”
叶夜怔立在原地,心头一阵狂跳。
头顶,片片黑云飘过。 第二章 死门
孙然和陈秋桐还在按着刘教授的吩咐,清理着正殿周围的地基。突然咯的一声,孙然的竹签好像戳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上,一旁的陈秋桐连忙拿起小铁铲,小心的挖了下去。
“这座寺庙占地约两千平米,大概在距今一千多年前的北宋年间建成。目前我们的位置是在二号挖掘坑内,也就是正殿所在的位置。。。”刘立军教授此刻正陪同省里来的摄像记者做着采访,突然,别在腰间的手机呜呜呜呜的震动了起来。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刘教授拿起手机,瞟了一眼来电显示,和记者们打了个招呼就走到一边,按下了接听键。
“刘老师,我是小陈,”耳机里陈秋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急促:“我和孙然在正殿的后门处发现了点东西,你能不能马上过来一下?”
离正殿后门处三米远的地方,又被挖出了一个大坑。陈秋桐和孙然站在坑的周围,焦急的四处张望着,一旁雇来挖掘的农民则离的远远的,一堆人聚在一起,小声的在讨论着什么事情。
“刘教授,你看这里。”孙然一扭头看到刘立军走过来,忙转身迎了上去。
刚挖开的泥土被堆在了一边,新鲜的还略带有潮湿的气味。刘立军低头往下看去,只见刚挖出来的考古坑大约两米深,两米见方,坑的正中竖立着一具人形样的东西,全身上下被布条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刘立军眯着眼睛看了看,觉得是木乃伊,但又觉得有点异样,可是又说不出来那里不同。
陈秋桐瞧在眼里,走了过去,指着人形样东西的头顶对刘立军说道:“刘老师,你看它的头顶。”刘立军顺着陈秋桐手指的方向瞧了过去:“这个东西的头顶部被插了一个黑黑的粗粗的铁条,从头部一直到插左脚底,直至没入地下。所以,我们把泥土挖开后,它还能笔直的竖立在这里,没有倒下去。”
“你们下去检查过没有?”
“我刚才下去检查过了。”孙然听到教授问,连忙答道:“好像是一具干尸,我刚刚把包在它身上的布条剪开了一个小口子,发现里面好像有没有腐烂的肌肉组织。”
“还发现其他的什么东西没有?”
“有,”陈秋桐把左手缓缓的伸了出去,松开了捏起的拳头,左手掌中静静的躺着一片龟甲,“这个是在这具干尸的头顶心处发现的,我们认为是有人故意放在上面的。孙然和我的意思是,周围可能还埋有其他同样的干尸。”
龟甲片的上面同样刻着二十个篆字——以吾之血肉,灭尔之精元;受万载之苦,享永世之宁。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都在紧张的挖掘中渡过,经过众人的努力,再加上山西省的一些考古专家的帮助,在以正殿为中心,周围三米为半径的范围内,一共又找到了六片相同的刻了字的龟甲片,七具相同的干尸。由于过于奇怪,当天晚上,刘立军教授就和一干专家,带着八具干尸去了省会城市太原作进一步的研究分析,陈秋桐等四个同学则被留在原地,负责维护和组织下一步的工作开展,陈秋桐为组长。
叶夜靠着陈秋桐的宽阔的后背,不停的打着哈欠:“一天下来真是累坏了,都晚上十点了,我困死了,你们精神怎么还那么好?就一点也不困?”叶夜用手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
陈秋桐,孙然,吴珉霞三人此刻正聚精会神围坐在小圆桌前的手提电脑屏幕前,吴珉霞正在通过特殊的软件把下午拍的实景地图拼接起来。
“你们看,”吴珉霞移动着光电鼠标,把光标停在了拼接起来的图片上:“这是正殿,这里是八个埋着干尸的地点,你们有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陈秋桐,孙然两个人使劲地看了看,一齐茫然的摇头说没看出来。
吴珉霞笑了一笑道:“亏你们两个人还是搞历史的。” 接着把图片转了一个方向,并在图片上粘贴了一个指向正南的方位指针。
这时陈秋桐,孙然两人再一看,便一起大声叫了出来:“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艮西北,震东北,巽西南,先天八卦方位图!这八具干尸是按着先天八卦的方位来埋葬的!天了!不会是巧合吧?”
吴珉霞盯着两个人看了一会,用冷的让人发抖的声音说道:“先不要乱叫,还有让你们更吃惊的事情在后面了。”说罢移动鼠标光标,停在了无相寺正殿平面图的大门位置上,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陈秋桐,孙然两人只看了一眼之后,就似想到了什么,在简易工棚摇摇晃晃的白织灯光照射下,脸色苍白,面面相觑,额头冷汗直冒。
“我看没什么呀,怎么搞得这么恐怖是的,” 叶夜的声音自陈秋桐身后忽地响起,吓得陈秋桐全身抖了一下,手臂上的汗毛直竖。“看把你给吓的,你们平常胆子不是都挺大的吗?”叶夜笑了起来,这笑声在孙然听来,宛如夜里猫头鹰的啼叫:“这个门怎么了?我看很平常呀,就是寺门有点怪,人家的寺门都是朝向正南的,它怎么是偏西南方向的?”
吴珉霞抬头看了一眼叶夜道:“你说对了,奇怪的就是它的正殿的大门是朝向西南方向。按道理来说,门户朝向西南是绝对的大忌,建庙的人是不会不知道的。”
陈秋桐接着道:“死门,大凶之意。死门本宫居坤二宫,西南方正位,属土。死门在辰戌丑未月或临西南、东北,为旺气;在秋季或临西方,为平气;在夏季或临南方,为生气;在春季或临东方,为死气。”
“现在正好是春季,屯新县城恰好位于山西省的东部,而且寺庙被泥土覆盖。”孙然补充道:“我想,我们目前所碰到的事情决不是巧合,凡事都有它必然的内部因果联系,这里肯定有一些神秘的东西。更何况,那些挖出来的尸体在没有任何有利于保存的环境下,居然能变成干尸,没有腐烂,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怪事。”
陈秋桐打断道:“好了,不管我们碰到什么事情,我希望我们都能够用科学的态度去对待它,这个世上,绝没有鬼神一类的东西。今天的讨论我看就到此为止吧,在刘老师回来之前,所有的一切资料,仅限于我们四人知道,其他人就不要再扩散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工棚外漆黑一片,风一阵紧似一阵,身背后的叶夜用颤抖的声音说:“我现在已经害怕了,怎么办?”屋外像有人听见似的,立刻有了反应,工棚顶上的石棉瓦片一阵噼哩啪啦的乱响,白织灯前后左右摇摆不停,众人倒映在地上的影子亦随之晃动,忽大忽小。
若是这时有人站在他们身后的话,会发现其中的一个影子居然一动不动,宛如嵌在地上一般。 第四章 偶遇
孙然开着工地上的面包车,在并不平整的路面上一颠一颠的往医院的方向驶去。陈秋桐斜倚着副驾驶的靠背,掏出一支烟燃了起来,在渐渐升起的烟雾中,陈秋桐不由得想起几个月前在屯新县城碰到的那个漂亮的女孩子。
四个月前,某一个极其平凡的午后,屯新县城。
在昨天发现了那道夯土墙后,刘教授很是兴奋,随即便决定结束这次野外考察,定于次日回太原,之后坐火车回学校进行深入研究。陈秋桐他们难得今天下午放了个假,便决定好好出去走走,毕竟,小城市的那份缓慢和休闲的生活节奏,对他们这些长年在野外作业的人来说,是最好的放松。
出了县招待所,四个人往前闲逛了几个街区,陈秋桐忽然觉得有点头晕,脚底发飘,便对其他几个人说道:“我好像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你们继续逛。”
“你怎么不舒服了?”孙然问道。
“哦,也没什么,就是头有点晕,想回去睡个觉。”
“要不我们先陪你回去?”叶夜有点不放心。
“不用,你们继续,我一个人能行,”陈秋桐摆摆手道:“又不是小孩子。”
和他们四人分手后,陈秋桐便转回身去,沿着来时的路缓步走了起来。虽是午后,阳光还算充足,但十二月的风刮过脸庞,仍像是刀子般,生疼生疼的,陈秋桐把羽绒服的领子又往上竖了竖,对着手心连呵了几口热气,这才沿着避风的地方继续往前走去。
自从昨天无意中发现了那枚龟甲片后,陈秋桐的心总是慌慌的,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现在头还莫名其妙的晕乎乎的,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陈秋桐心中暗想。
“呀!”
陈秋桐一边走,一边低着头沉思,突然间撞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自己也是一个踉跄,接着便听到了一个女生尖叫的声音。
“你这个人,走路看着一点好吗?”
陈秋桐一惊,待得抬头看时,前面一两步远的地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跌坐在地上,正一脸不快的看着他。
“哎呀,真是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陈秋桐也吓了一跳,忙抢步上前伸出手想扶起那个女孩子。
女孩子跌坐在地上,头发也有点乱,前面的刘海覆盖在额前,随风飘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极是有神。望着陈秋桐伸过来的手,女孩子眨着眼睛想了想,方才递过自己带着厚厚手套的手,两人一齐使力,女孩子便由地上腾的站立了起来。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刚刚再想事情,所以一时没留意,便撞到你了。”陈秋桐刚把女孩子拉起来,就连忙开始解释起来。
女孩子嘟着嘴站在一边,略带不满的打量起这个冒失的男人来。
陈秋桐看起来白白净净的,虽然穿着厚重的羽绒服,但看起来仍然显得瘦,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挺直的鼻梁,厚厚的嘴唇,眼眶有点往里凹,看起来也算是一个比较英俊的男生。
陈秋桐被看得有些心慌,忙道:“没哪里撞坏你吧?”
看着陈秋桐手忙脚乱的样子,女孩子好像内心得到了一些小小的满足,笑了起来。毕竟,一个长的比较好看的男生,是不会让女孩子生气很久的。
“你这个人怎么笨笨的?”女孩子说。
“我哪里笨了?”陈秋桐更是摸不着头脑,头更晕的说。
女孩子扑哧一笑:“不只笨,而且有点傻。算了,我只是被撞了一下,也没什么事情,你也不要害怕了。以后走路小心点,再撞到其他人可能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女孩子说完,甩甩手,一步一跳的往前走去。
留下陈秋桐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背影,陈秋桐忽然有一种似曽相识的感觉从心底里涌出。这种感觉是如此的温暖,以致感觉不到寒风的凛冽。
车猛地一颠,陈秋桐不由得从回忆中惊醒过来,香烟已经燃了有一半,缕缕青烟飘到车窗外,消失于无尽的夜空。
“你在想什么了,嘴角老带着笑?”孙然问道。
“没什么了,只是刚刚想到一个以前曾经碰到的一个人。”
“肯定是女人,不然你小子会带着笑?哈哈。”
“喂,你们声音小点,不要吵到叶夜。” 吴珉霞有点不满的说道。
两个男生互相吐了下舌头,停止了嬉闹。
又过了许久,只听到孙然说道:“医院到了。” 第五章 萧尘儿
屯新县医院是一幢八十年代的建筑,六层楼高,上面四层是住院部,下面的两层是挂号看病的地方。由于晚上值班的医生有限,只有二楼的一个急诊科室还亮着灯,其它地方则在昏暗的壁灯照射下,忽明忽暗,四周安静的有点可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三人搀扶着叶夜走在空旷的楼道上,重重的脚步声在空中回荡。
“嘘,慢点,” 孙然突然在往二楼去的楼梯上停住了脚步,把左手的食指放在嘴唇边,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三人顺势停住了脚步,重重的脚步声消失后,一个低低的单调的啪啪声越来越清楚的响彻耳畔,众人的心也随着这个单调的节奏快速的缩张着。
“二楼有人在吗?” 陈秋桐鼓起勇气往上用力的喊了一声。
“有啊,我在值班了。”一个年轻的女声响起,音调不是很高,却有清泉滴在石上的感觉。
走到二楼,向左拐个弯,便看到了值班室的灯光。一个年轻的女医生正靠在门边上看着书,右脚的鞋跟支撑在水磨石板的地上,脚面不时的拍打着地面,发出啪啪的声音。
四周一片黑,纵使屋里亮着灯,但撒出来的光线仍是那样的黯淡,几个人刚从黑黑的楼下走上来,抬头看时,前面的不远处朦朦胧胧的,那个女医生就那么自然的斜倚着门框,脸上带着一丝微笑。陈秋桐看的心一阵跳,仿佛又回到了四个月前的那个下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跌坐在地上,正一脸不快的望着他,两只大大的眼睛里尽是不满和委屈的神情。
“是你吗?” 陈秋桐心里暗暗的想着。这四个月来,闲时便会浮现的面容,此刻就会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吗?
“你们是来看病的吧?”年轻的女医生抬起头,客气的问道。似已完全记不起陈秋桐,这个曾经撞过她的冒失的男孩子。
这一瞬间,任谁也没有想到,人生的舞台就这样拉开了它的帷幕,一切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一幕幕展开,一幕幕上演。冥冥中,一双看不见的手终于拨动那命运的齿轮,早已定下方向的人生轨迹,在齿轮的带动下往前延伸着,终不能改变。
未来的某日,当男孩握住女孩的手时,终于明白,这一生,竟已没有遗憾。“还记得我们曾牵着手,看花开花落吗?”男孩子说,“这一生,我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颜色。”
“嗯,我们有个同学病了,发烧,还有点神志不清。您能不能帮我们看看?” 吴珉霞答道。
“我只是个实习医生。这里晚上没什么人来看急诊,医生都回家睡觉去了。要不你们把她先扶进来,我帮她先做个检查。”
叶夜被轻轻的放在了简易的病床上,白色的床单好像许久没有洗过,已经发黄并印有水渍。叶夜嘴里依旧在小声呓语着,无人能够听懂。女医生弯下腰,拢了拢头发,把听诊器放在叶夜的左胸,专心的数着心跳。
女医生大概二十二、三岁,脸略有点圆,半长的头发染成红色,在末端用一根天蓝色的发绳扎了个小小的辫子,大大的眼睛正很专注的看着叶夜。从医生的侧面看去,一根细细的金链子围在脖子上,脖颈的皮肤很白,也很嫩,也许,轻轻一吹就会破吧。医生抬起了头,把听诊器拿开说道:“病人的心跳正常,看来问题不是很严重,我来给她量下体温。” 陈秋桐等人听了这才放心。
医生小心地把体温计消过毒放进叶夜的嘴里,转过身对看着她的陈秋桐道:“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地人?”
“恩,我们是燕京大学的研究生,从北京来这里参加一个考古项目的挖掘工作,顺便完成毕业论文。”
“燕京大学? 可是很好的大学啊!你们真是不简单。”女医生眼里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哪里,其实也没什么的。” 陈秋桐打着哈哈道。女医生微微一笑,左边的嘴巴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酒窝,露出两个白白的小门牙,甚是可爱,陈秋桐看在眼里,心跳又是一阵加速。
“我叫陈秋桐,边上的两位是我同学孙然,吴珉霞。生病的是叶夜,我们都是很好的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陈秋桐边说边伸出右手。
医生有点羞涩,略一迟疑方才伸手握住陈秋桐的手道:“我叫萧尘儿,很高兴认识你们。”
“她真的对我毫无印象,” 陈秋桐心想。
一边的叶夜翻了个身,低声的哼了哼。吴珉霞忙过去扶住叶夜,从她嘴里拿出了体温计,对着灯看了看刻度:“37度8,” 吴珉霞叫道。
萧尘儿咦了一声道:“奇怪,发烧不是很厉害,心跳也正常,怎么会这样。我以前还没碰到过这种病例了,现在也没办法验血,真不好判断。”
吴珉霞焦急的问道:“那怎么办,医生。”
孙然转过头对陈秋桐说道:“秋桐,我总觉得有点奇怪。叶夜这样子也不像感冒,只是神志不清,体温有点偏高,会不会和昨天的事情有关?你看,她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什么,可能是受到惊吓没有调理好身体。”
萧尘儿扭过头问:“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惊吓?”
孙然有点心虚,连忙摇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萧尘儿又回过头去对吴珉霞说道:“我想这位同学可能是前几天比较辛苦没有休息好,今天大概又受了点凉,我现在给她挂一瓶葡萄糖水和一瓶生理盐水,给她补充点体力,过会看看情况再说。你看怎么样?”
吴珉霞扭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看身旁的孙然陈秋桐。二人点头算是同意,吴珉霞又回头对萧尘儿说道:“那就先这样试试看吧。”
医生很快就做好了一切工作,二十分钟过后,叶夜状况看起来比刚刚有点好转,脸上开始有了血色。萧尘儿看情况有了转变后,也松了口气,看到三人还站着便道:“你们也不要站着了,这边还有几把椅子,随便坐。”
三人客气的说了声谢谢,便坐了下去。萧尘儿也拿起刚刚看到一半的书接着看了起来。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萧尘儿又放下刚刚拿起的书对陈秋桐说道:“你们说的那个考古挖掘项目,是不是就是最近城外刚挖出来的那座寺庙?” 第六章 梦境
人生的种种际遇,不知冥冥中是否早有注定,亦或是随机抽取的一张纸牌,在翻开之前永远不会知道正面的花色。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某时某刻的心情和故事在一年后绝不会重演,而花了,却始终在那一个时节开始绽放,最后又在一个特定的时节开始凋零,可怜落红无数。一千年前的花开花落,一千年后,自然界依旧重复着千万年前的规律。
一千年前的你和我,一千年后是否又会继续重新上演?
有人说,爱情是幸福的根源;也有人说,爱情是悲剧的开始。爱情究竟会带来什么,千百年来,千百种传说,千百种故事,各自精彩,却又各自神伤。
再一次的意外见面,陈秋桐对萧尘儿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发的强烈,说的准确点,是一种遥远的依恋感。这是一种莫名而起的感觉,轻轻地来了,却不曾轻轻地走,只是轻轻地驻留在心底,画一道彩虹。
萧尘儿柔声问道:“你们说的那个考古挖掘项目,是不是就是最近城外刚挖出来的那座寺庙?”
陈秋桐似从梦中惊醒,忙答道:“嗯,是的,就是这个项目,已经开展好几个月了。有空的话,欢迎来参观参观。”
萧尘儿微微一笑道:“哦,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我对考古这种东西不是很感兴趣。”说罢又低头看她的书去了。
春天的夜总是很长,寒气很重。漫长的等待中,陈秋桐三人心头总是有块石头压着似的,提不起精神说话,眼睛也渐渐失去了光彩。一边的萧尘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起身走到叶夜的床前检查了一下,拔出了插在静脉里的针头。挂完吊水,叶夜的精神好了不少,眼睛也已张开,迷茫的四处张望着。萧尘儿忙把她扶起,靠坐在床上。
“我这是在那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夜乍一看到萧尘儿,吃惊的问道。
吴珉霞听到叶夜的声音,第一个跳了起来。大步走上前去问道:“你好了点没有?都快担心死我们了。”
“我没什么呀,就是有点累。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孙然听了笑了起来:“你呀,自己累的生病了,神智不清,我们一怕,就把你送到医院来了。这位是萧医生,可是她把你救醒的,你可要好好的谢谢她阿。”
萧尘儿一听,脸都红了,连忙摇手道:“这个没有什么啦,是我应该做的。”
叶夜听了却很吃惊:“不是吧!!!我刚刚神智不清了?”
吴珉霞在一旁补充道:“是的,孙然说的没错。你刚刚是神智不清来着,而且嘴里低声地还说着什么,我们都没听明白。”
“咦,这就奇怪了。我还以为刚刚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众人齐声问道。
“这是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好像也是春天,看不见阳光,天空一片灰色,没有一丝云彩,地上满是飘落的花瓣,红红的,到处都是。树丛花海中,有一座带着院子的两层小木楼,孤孤单单的矗立其中,若隐若现,很是幽静。我走了好久,才走到小木楼前,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然后了?”
“院子不是很大,但布置的错落有至。几块假山石,几根青竹,一条碎石铺成的小道在花丛中曲折向前,通向小楼。我四下看了看,没发现有人的踪迹,便沿着碎石小道走到了小楼下。木头做成的楼板仿佛有了年代,踩在上面吱吱嘎嘎响。上了二楼,紧靠着楼梯的是一间书房,里面燃着几柱香,竹子做成的案几上摆满了线装的书,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月下对弈图,可能是主人自画的习作,也颇具大家的风范。再往里走,是一间卧室,一股清新的花香从里面飘出,闻的心旷神怡,我抬脚便走了进去。”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是,我刚跨进门去,便很吃惊的看到一个古装女子,侧坐在窗边。我就像是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访客,她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我的存在,一手托着下巴,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表情很是哀怨。”
叶夜停顿了会,喝了一口吴珉霞递过来的矿泉水,接着道:“过了许久,我大着胆子走了过去,站到她的身前,她还是没有反应。”
“你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子了吗?” 萧尘儿有点紧张的问道。
“好像当时是看清楚了,但这一醒来,却再也记不起来了。对了,我印象中,她的面前还放有一封信,好像看了很多遍,上面全是这个女子的泪水。我也把它拿了起来,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再也放不下来。”
“你还记得信的内容吗?”
“不记得了,只是感觉好像是一封家书。”
“秋桐,你说叶夜一直嘀嘀咕咕的,是不是就是在读着这封信?” 吴珉霞问道。
“我觉得有可能。”
窗外的天色渐渐发白,公鸡的打鸣声不时的响起。又是新的一天。
叶夜在经过短暂的观察后,被萧尘儿确认没有大的什么问题,便又在三位同学的陪同下,坐着工地的汽车,出现在回去的路上。 第七章 梦境续
三排七座的轻型面包车在屯新县城并不平整的水泥路面上颠簸着向前行驶,车内的众人一会被抛离座椅,一会又重重的落下。
吴珉霞觉得一阵头晕。
一夜未睡对身体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所有人眼里都布满了血丝。大家都似有各自的心事,没有人主动挑起话题。孙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掏出两枝烟,递了一枝给开车的陈秋桐,两人在马达的噪声中,吞云吐雾起来。劣质的烟草味在车内四处弥散,后一排的叶夜和吴珉霞被呛的连连咳嗽。
刘立军教授的暂时离开和四人的身体的极度疲乏,使得当天的工作基本处于停顿状态。雇来挖掘的当地农民在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工作自是不会卖力。尤其是他们好似也有着什么顾虑,二号考古发掘坑几乎已经没有人肯再下去了。
陈秋桐在快收工的时候,找到了负责管理这些农民的县博物馆工作人员王建平。
“王建平,你能不能和他们沟通一下。大家这两天干活好像不太卖力是的,尤其是二号坑,都不愿意下去,这是为什么?”
“我刚刚还想去找你讨论这个问题了。一来现在正好是春季,本来各人家里的农活就比较忙,所以挖掘的时候自然会出现懒散的情况;第二个就是我听他们中的一些人讲,二号坑有不干净的东西。现在大家都比较害怕,已经有好几个人来找我说是要退出挖掘队了,就算给再多的钱也不想干了。”
“二号坑有不干净的东西?他们说是什么了吗?”
“没,这到没有。只是有谣言说,自从前天挖出那几具干尸后,附近的几个村子里就不是很太平,晚上狗叫的很厉害,天上满是黑云,月亮都看不到。有一些人很有意见,想来我们现场闹事的,还好给县政府知道后压了下来。”
“是这样,” 陈秋桐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让我再好好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情。要不没什么事情,建平,你就先回吧。”
“嗯,好咧。反正有问题,我们随时联系。” 王建平带好头盔跨上摩托,又回头看了一眼陈秋桐道:“说老实话,这几具干尸确实邪门的很。”说罢和其他几人说了声再见,便回家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叶夜显得心事重重,好几次语言又止的样子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叶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吴珉霞最先问道,另两人亦用同样关切的目光注视着她。
“我。。。。。。”
“你说吧,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问题,我们都会帮你的。我们三个人都是你很好的朋友,你曾经说过,我们就像一个大家庭里的四个兄弟姐妹一样,亲密无间,不是吗?”陈秋桐轻轻的说。
“我。。。。。”
“到底是什么事情,快说吧,我都急死了,说好了我们还要吃饭了。”孙然笑着说道。
“我怕说完了你们就不想吃饭了。”
“怎么会?” 吴珉霞不相信的说。
“昨天,我的梦并没有说完。” 叶夜凝视着远处,眼神是那么的空洞:“如果如你们所说的那样,我在昏迷的时候嘴里不停的嘀咕着,那我肯定绝不是在读那封信,绝不是。”冷冷的风透过各种缝隙进到屋内,带来一阵寒意。工棚外的无相寺如一个凶猛庞大的巨兽,静静的蹲在黑暗中,随时准备吞噬单身的夜行人。工地上简单的悬挂着几盏白织灯,用来给守夜人提供最基本的照明,此刻也在风中摇摆着,忽明忽暗。
“那你读的是什么?”陈秋桐紧张的问道。
“塔,一座铁塔。塔的底座上刻了好些字,我看不清,就拼命的看,想一个字一个字的大声读出来。但是塔的下面笼罩着一团厚厚的黑雾,翻腾着,让我觉得一阵阵恶心,头晕目眩。那些字终是不能辨认清楚。”
那三人互相对看了一眼,默默无声,全都失去了吃饭的胃口。
半响,吴珉霞方叹一口气道:“塔,果然和那座塔有关。”
“还有,” 叶夜接着道,脸色苍白:“我看到很多惨死的人,女人,是的,无一例外。所有惨死的人都是女人,一脸的惊恐,双目圆睁,肚子上一个大洞,血肉模糊,内脏被掏了出来,放在身体的一边,象是有人要在她们身体内寻找一样东西是的。”
塔的作用只有一个。
什么作用?
镇住那些不详的东西。
两天前,吴珉霞曾这样对叶夜说。 第八章 思路
撤去没吃完的晚饭,吴珉霞把手提电脑打开放在了桌子上。“我们随便聊聊怎么样?” 吴珉霞有点一本正经的道:“你们知道,我的专业虽然是考古,但是在学校规定的选修课程中,我选修了一门奇怪的课程——世界神秘学。我刚刚吃饭的时候仔细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想了想,感觉目前所发生的事情绝不是孤立的,虽然用科学也很难解释通,但是如果我们换一种思路,会发现这一切也许其实并不难理解。”
“什么思路?”
“比方说鬼。” 吴珉霞举了一个例子:“从辩证的唯物主义观点开看,肯定是没有。但辩证唯物主义也只是一种学说而已,任何一种学说,你都不能说它绝对的对或者是绝对的错。只不过我们的意识形态中认为辩证的唯物主义观点是正确的,是科学的,因为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如此,所以大家认为鬼是没有的。”
吴珉霞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到电脑屏幕前继续道:“现在我们拿电磁波来做一个例子,电磁波是一种物质,没有人能看见它,那它是否存在了?现在我们打一个电话,看看会发生什么。” 吴珉霞用她的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电脑屏幕开始出现抖动:“可以看到,当我打电话的时候,电脑屏幕的画面出现了抖动。这是因为手机接听到电话时,会以最大的功率和网络发生信号的交互,这时它所发出的高强度的电磁波影响到了电脑屏幕上的成像电子,使它们改变了运动轨迹,因此,可以说我们刚刚看见了电磁波,不过不是直接看到的,而是通过另一种物体的变化而感受到。这种物体我们也称作为——媒质。”
吴珉霞徐徐地环顾了众人一眼,紧张的说:“在神秘学中,这种物体还有另一个专门的名词——灵媒介质。”
叶夜似乎很害怕,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说的这种灵媒介质,是不是可以让我们看到鬼?”
吴珉霞抬头看着叶夜,冷冷的反问道:“你说了?”灯光打在她的脸上,被反射回来,看过去已辨不清脸上的轮廓,只见一片苍白。
夜,带来的是黑暗;静,带来的是恐惧。四人的心跳声越来越大,隔着屋子,都似乎能够听见。人越是面对未知的东西,就越是人害怕,这是一个规律,谁也不能避免。恐惧,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它带来的是极大的心理压力,人,往往说不清是被吓倒,还是被这股压力所击溃。
四个人额头上布满着豆大的冷汗珠,在这寒冷的春夜里,内衣已经湿透,贴在后背上,更是一阵阵的凉。这极凉极凉的寒意,透过脊柱,透过血管壁,渗透到血液中,随着血液的流动,把这股寒意带到身体的各个地方,哪怕是最微小的血管,最细微末节的地方,亦不能幸免。
还是陈秋桐率先打破沉默:“你确信有这种所谓的灵媒介质?”
吴珉霞摇摇头说道:“我不确信,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就如同UFO一样,有人见过,有人怀疑。所谓的鬼怪,或者灵媒介质,只不过是一种无法证明的物理存在罢了。神秘学说曾经总结过这样三种灵媒介质:第一是梦境;第二是某种具有特殊精神交流能力的人类;第三是。。。。” 吴珉霞停住沉默不语。
“第三是什么?”三个人齐齐发问,神色甚是紧张可怖。
“第三就是——被它选中作为附身的人。无可逃避,如影随形。”
更长时间的沉默。更多的寒意。更大的惊恐。
无可逃避,如影随形。
如同咒语般紧紧箍着众人的心,血液霎时间凝固。每个人的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它选中的会不会是我!!!
众人不自然的抬头往铁塔的方向看去,目光似乎能穿透墙壁。铁塔下有一团黑雾,不甘寂寞,上下翻腾。古老的禁制已被考古学者们破坏,压制千年的邪恶已找到了突破口,新的浩劫即将来临。
忽然间,一道闪电自天空劈下,哗啦一声,一声春雷重重的响起。工地上的临时电路突然短路,白织灯闪了两闪之后,终于放弃了挣扎。
停电了!
黑暗中的那道阴影啊,一切可在你的掌握之中?
美好的事情总是要付出很多,期待很久,才会姗姗而来;但是糟糕的事情,总是会不期而至,接踵而来,你想躲时,却发现怎样也躲避不了。在这样可怖的夜晚,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却停电了,屋外的寒雨也开始滴滴答答从夜色中飘落下来。
手提电脑由于插着电池,此刻还在工作着。在屏幕发出的微弱光中,孙然的脸被映照成一片凄惨的白色:“你说的附身就是穿说中的鬼上身吗?”孙然问道。
“你说的只是一个表象,孙然。其实就如我刚刚所说的那样,鬼其实也是一种物质,只不过我们普通人无法去感知而已。但是,只要是物质,就一定遵循能量守恒定律。鬼既然要运动,就一定要有消耗,那么它消耗的能量从那里补充了?”
吴珉霞停了停继续道:“根据一些经典理论表明,鬼可以通过附身于第三种灵媒介质并从身体中汲取能量,直至这个被选中的人死亡。但又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做这个灵媒介质,一定有一个特别的人才能被他选中。”
“那什么人才会被他选中了?”
吴珉霞很不自然的笑了笑:“这个人我们也很容易找到,因为他一定是一个能看见这个鬼的人!” 第九章 夜遇
大家沉默良久,任凭夜的流逝,却无人说话,四周的空气也逐渐的凝重起来。
“今天,那个县博物馆的小王,也就是王建平,你们都认识的,” 陈秋桐突然深吸了口气说道:“他下午临走的时候和我说,这两天附近的村子一到晚上,狗就叫的厉害,天也特别黑,阴森森的,村子里的人都说和我们挖出的干尸有关系,对我们好像蛮有意见的。”
孙然听了搓了搓手道:“是呀,真的是怪异的很,你们看,叶夜也莫名其妙的进了趟医院。不知为什么,我总归有种不详的预感。”
一边的叶夜脸色一直不是很好,吴珉霞笑笑走过去搂着叶夜道:“我们的叶儿在想什么了,这么心神不灵的。”
“我。。。”叶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你们说,我会不会就是那个珉霞所说的灵媒介质呀?”
“别听她胡说八道,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鬼了!” 孙然佯装不满的看了吴珉霞一眼道。
“对,对,对。我只不过是说着玩玩的,叶儿你可不要害怕呀,那个什么介质的,也就是书上随便说说的。你看,这大晚上的,都是我不好,尽讲一些鬼啊怪的。” 吴珉霞看到叶夜害怕的样子,忙顺着孙然的话赶紧说道。
“我看这种无聊的话题以后还是尽量避免谈起吧。” 陈秋桐突然打断了大家的谈话:“已经快一点了,这两天都没休息好,大家还是早点睡吧。珉霞,你今天晚上都照顾一下叶夜,毕竟身体刚恢复过来。”
吴珉霞笑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呀,来,叶夜我们先走吧。”叶夜似乎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在吴珉霞的拉扯下往外走去。
几里外的高行村,刚刚发泄好的钱本发还没过十分钟,就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嘴巴吧嗒了两下,突然翻了个身,像死猪一样趴在了周翠兰的身上。而周翠兰显然还没有满足,自己男人每次两三分钟就完事睡大头觉去了,却留下自己躺在一边,浑身燥热心里烦闷无比。听着黑暗中男人传来的熟睡中的鼾声,周翠兰更是不爽,猛地抬手把男人从自己身上推开,起身披了件衣服往外屋走去。春天下着雨的夜,总是有点凉的,刚从里屋走出来的周翠兰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在靠着门边的墙摸索了几下后,周翠兰按下了日光灯的开关。
由于钱本发和周翠兰并没有像村里的其他青壮年劳力一样去城里打工,只是靠承包了村里的几十亩田为生,所以家境也不算很好。结婚五六年了,像样一点的家具都没有几件,唯一比较好的还是结婚时买的那台21寸彩色电视机。诺大的一个堂屋,在灰白色的灯光下看去,真是空空荡荡的。进门对面的墙边放了张饭桌和几张长凳子,边上挂着的那副南山不老仙翁图也满是灰尘,还有不少蜘蛛网连缀着,屋梁上悬着的吊扇一到夏天开始用时,便吱吱嘎嘎响个不停,周翠兰每次坐在下面吃饭时总是担心这个铁家伙从上面掉下来砸到自己。地上还是简单的水泥地,连个大理石都铺不起,另一边的墙角里扔了几个周翠兰白天编的竹漏子,其它,再也看不见什么大件的东西了。
周翠兰暗暗叹了口气,看着搁在饭桌上脏脏的暖瓶和吃完饭还没刷的碗,不觉中心情更差了,嘴里也开始低声咒骂起自己这个没用的男人来。
周翠兰从桌子上拿起暖瓶倒了点水喝,忽然觉得有点内急,便起身找了个电筒推开门,往屋后的厕所走去。
外面的雨已经渐渐的停了下来,周翠兰打着手电沿着屋角的檐廊往院子的后面走去,廊檐上不时滴落下来的水滴滴在脖子里,把周翠兰仅有的一点睡意也驱散的干干净净。
这两天夜里,自家养了五六年的那条大黄狗总是叫个不停,但今天却很奇怪,此时却没有一点生息,周翠兰抬起手电往狗窝的方向照了照,发现狗居然没有睡着,正耷拉着脑袋趴在它的窝里。
一阵风吹来,隔着薄薄的衣服,周翠兰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意忽的从身后涌起,好似有东西要压到她身上,周身条件发射般冒出了无数的鸡皮疙瘩,周翠兰忙转过身去,用手电往后照了照,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但她再一转身,那阴冷的气息又再次袭来,这一次,更加的强烈。周翠兰清楚的感觉到一块冰似的东西正贴着她的后背,透心的凉,同时,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弥散在空气中,周翠兰刚想大声的喊出来,一只无形的手从后面伸出卡住她的喉咙,稍一用力,周翠兰便发不出声来。边上的狗也发了狂的乱叫,不顾还拴在脖子上的绳索,拼命的往外挣脱着。
周翠兰觉得后背上压着的东西越来越重,却又转不过身去,心中大骇,双腿一软,人就跪了下去,手里握着的手电也摔到一边。就在这时,院子中的那条大黄狗挣脱了锁链,猛地往周翠兰的后背扑去。
周翠兰只听到狗惨叫了一声,然后身上一轻,忙随地打了个滚,惊恐的回头看过去,只见昏暗的手电光中,猝不及防的和两只通红的好象眼睛一样的东西打了个照面,周翠兰惨叫一声,便晕了过去。随即,一团黑黑的影子迅速的往院子外面飘过去,而一条狗,一个人便这样躺在了地上。 第十章 清晨
隔日的清晨,清风徐徐吹来,一缕缕阳光落在陈秋桐的身上,使得这个最近终日和泥土打交道的小伙子看起来略略有点消瘦。短短的并不浓密的头发,随风轻轻的飘着,格子衬衣的下摆从敞开的外套下面露了半截出来,搭在淡蓝色牛仔裤上,一张还算是蛮好看的脸上,却微微有点紧张的神色。
由于是县里唯一一个正规的医院,屯新县医院的医生护士们一般都要提早二十分钟上班,这样才能稍为缓解一楼候诊大厅里拥挤的局面。萧尘儿今天是正常的白班,所以如同往常一样,在正式上班前的半小时,她便出现在了医院的门口。
陈秋桐此刻正站在街的对面,一棵刚刚抽出新枝的树下,陈秋桐就这样静静的斜倚着树干,默默地看萧尘儿由远而近,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而树的另一边,一个小男孩正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一起上学。
“我又学会背一首唐诗了,”小男孩很骄傲的对女孩子讲。
“是吗?那你好厉害的。”女孩子一脸崇拜的看着男孩子。
“哈,那是当然,”男孩子说,“来,我来教你背。”
男孩子从书包里拿出一把削铅笔的小刀,走到树的背面,用小刀在上面很用心的刻划起来。男孩子的力气不是很大,仅仅只能在树皮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迹,但这已经足够女孩子把它辨认出来。女孩子认真地顺着男孩子的动作,一个字一个字轻声念了出来: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
陈秋桐在路边来回踱了几步,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左手猛的挥起来握成拳头状,在自己的胸口锤了一下,便抬头往萧尘儿来的方向快速走了过去。在陈秋桐横穿马路避过几辆往来的汽车,快要站到萧尘儿对面时,突然从斜刺里冲出了一辆自行车,陈秋桐忙的一转身,正堪堪避过,但后背却撞到了一个柔柔软软的身体,陈秋桐心里暗叫不好,接着耳边便传来了一个女生惊呼的声音。
“呀,你,你走路稍微小心一点啊,撞痛我了。”
陈秋桐连忙回头,他的对面,萧尘儿正一脸不快的盯着他看。由于陈秋桐比萧尘儿高了有一个头,两个人又贴的很近,所以萧尘儿需要仰着脸。这样在陈秋桐的眼里,就出现了一个面带愠色的女孩,她的鼻尖离自己的下巴很近,抿的很紧的嘴巴向前撅着,一双亮亮的眼睛正不快的盯着自己。
“那个。。。这个。。。” 陈秋桐一紧张,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一只手伸出来,拼命的捞着自己的后脑勺,左想右想,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开场白。
陈秋桐转过身来的时候,萧尘儿已经认出了这个看起来有点懒散,长相还不错的年轻人。本来自己被撞了一下,确实很不高兴,但是当看到陈秋桐的窘相时,刚刚的不满便已随风散去了。
“原来是你,” 萧尘儿说。
“呵,对阿,是我是我,” 陈秋桐跟在后面,傻傻的笑道。
“来看病?还是?”
“那个。。。” 陈秋桐还是有点紧张。
“什么这个,那个的,一个男生,怎么讲话别别扭扭的,” 萧尘儿觉得眼前的这个大男孩有点好笑。
“其实我是来谢谢你的,萧医生。” 陈秋桐说。
“谢谢我?”
“啊!是啊,谢谢你前天晚上帮我同学看好了病啊。”
“你这么说我倒真不好意思了。” 萧尘儿笑了起来:“你同学本来就没有病,可能是身体太累了,有点疲劳,休息休息就好了,这件事情上我可没有一点功劳啊。”
“不是的,我是很诚心的来向你道谢的。” 陈秋桐的表情很是诚恳。
“呵呵,原来是这样,你道谢就是来狠狠的撞我一下,你这个道谢的方法倒蛮特别的。” 萧尘儿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说。
“不是的,不是的,” 陈秋桐很急的说道,平常很机灵的他,这会嘴巴却变的很是笨拙。
萧尘儿看着陈秋桐着急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这一天的清晨,和往日的清晨并没有什么不同。地球一样在自转和公转,白云依旧漂浮在天边,间或,有一两只鸟儿从半空中飞过;就如此刻地球的另一半,深深的夜里,月亮依旧悬挂在天边,间或,有一两颗流星从半空中划过。
这一天的清晨,和往日的清晨却有着不同,至少对陈秋桐而言,是这样子的。 第二卷 一千年前
第一章 陆长东
尘儿头上盖着一块大大方方的红丝巾,隔着丝巾,隐约看到陆长东走近自己,心儿扑通扑通的一阵乱跳,脸颊热的发红。虽然头上还盖着红丝巾,尘儿依旧害羞的低下了头。
“从今往后,我们两个就是夫妻了。” 陆长东轻轻拉起尘儿的手,虽然婚宴上很是多喝了一点酒,但这却并不妨碍陆长东心中的一片柔情:“一生一世,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陆长东慢慢掀开了尘儿的头巾。
头巾下的尘儿虽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但此刻,她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性。尘儿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尘儿也没有什么非分的想法,尘儿只想和她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头巾揭开的一霎,陆长东望着烛光中的尘儿。新婚的妻子是那么的娇羞可爱,和以往竟是完全不同的模样,陆长东幸福中不由得呆住,已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尘儿看到陆长东痴痴的看着自己,觉的一阵好笑,最初的羞赧也早已忘却,伸出右手的食指点着陆长东额头笑道:“你这个呆子,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以前没见过。”
镜台前的红烛一寸寸地开始消融,两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看着摇曳不定的火焰,在跳动的烛光中,陷入了甜蜜的回忆中。
一年前的某日,晋阳(今太原)郊外五十余里,悬瓮山中。
陆长东很悠闲的骑在马上,只一手轻轻拉着缰绳,任着马儿踏在这一丈宽的石板路上,马蹄声滴滴答答,既清且脆。一边同行的好朋友顾千岩伸出一只手臂,遥指前方的一片楼宇道:“陆兄,你看,晋祠快要到了。”
陆长东抬起头,但见前面大概一里处,繁花密草之中,一片亭台楼阁隐藏于自然山水之中,气势及是不凡。
顾千岩赞道:“悬瓮之山,晋水出焉。山海经的出处自是有其道理阿。”
“今在县之西南。昔智伯遏晋水以灌晋阳。其川上溯,后人踵其遗迹,蓄以为沼,沼西际山枕水,有唐叔虞祠。水侧有凉堂,结飞梁于水上,左右杂树交荫,希见曦景。至有淫朋密友,羁游宦子,莫不寻梁集契,用相娱慰,于晋川之中最为胜处。” 陆长东叹道:“顾兄,你我二人家教甚严,不得随意外出走动,终日埋头苦读诗书,身在晋阳一十八载,竟至今日才一睹如此美景,真是令人不胜感慨啊!”
顾千岩笑道:“陆兄,幸得家严和令尊大人同省为官,且被皇上知遇,同招入京
主事,你我二人方得有这份清闲,一起游山玩水啊。”
“是啊,你呼吸这新鲜的空气,”陆长东应道:“体味这山水之美,真是:其施惠也,则和风溽露是生,油云膏雨斯起;其至仁也,则霓裳鹤盖息焉,飞禽走兽依焉;其刚节也,则治乱不改其形,寒暑莫移其操;其大量也,则育万物而不倦,资四方而靡穷。”
“陆兄,你确不愧是书院的第一才子,这唐王的词句信手拈来,用在此处,真是贴切之极,贴切之极啊。”
“呵呵,顾兄过奖了。”
“陆兄,经你这么一说,这本来只是秀丽的山水,此刻在我眼里竟像是活过来般,惠仁刚节,充满了灵气。”
大概还是早间,这会来晋祠游玩的人并不是很多。由于历年战火和风雨的破坏,始建于北魏年间的晋祠,此刻显得略微萧条了一点。进门左侧百余步,是州府衙门和本地乡绅捐款,正在修建的圣母殿堂,殿前木柱上的木雕蟠龙已然成型,端的是刻画得栩栩如生,生动传神。两人站在工地的外沿,依稀看到殿堂里圣母及一众女官塑像。
“陆兄,这圣母可就是那西周武王王后、太公姜尚的女儿、姬虞生母的邑姜?”
“不错,”陆长东点头道,二人随即又信步南行。晋祠的南部,有寺名奉圣寺,相传这里曾是唐朝大将尉迟敬德的别墅。两人未曾走近,就看到一株巨大的槐树压面而来,干老枝嫩,苍郁古朴,独具一格,树下摆放有供游人休憩的石桌椅。
顾千岩指着这株槐树道:“陆兄,小弟曾读过一则关于这槐树的小故事。”
“哦?”陆长东笑道:“这美景之中,还有典故可听,小弟愿闻其详。”
“据传,这槐树历史久远,早已干枯。但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到前朝某年的农历三月廿一日,奉圣寺内集会,人来人往熙攘非凡。恰好,有一个老道士在枯槐下叫卖,出售膏药。口里喊着‘膏药灵应、能治百病,有福来买,无福不信。’叫卖半晌,没人买他的药。这位老道继续叫卖:‘如此仙药,来购无人,凡人无福,枯槐宜生。’说罢,他将膏药贴于枯槐身上,拂袖扬长而去。说来真巧,不到一个月,这株枯槐,死而复生。生枝展芽,甚为茂盛。人们见状,都惊呼这株枯槐叫复生槐。可是,俗话说得好:‘千年柏、万年松,老槐一睡几百春。’小弟认为这株枯槐得以复生,大约是因为多年长睡而碰巧苏醒的缘故罢。”
“复生槐,原来这槐树的名字叫做---复生槐。” 陆长东若有所思的在嘴里反复的念叨着。
二人抬头仰望这参天巨树,想象着生命的变化无常,径自嗟叹不已。 第二章 尘儿
青青的麦田,一望无边,清风徐来,麦穗摇着,泛起一层浪。田地里,间或插着几个稻草人,手里捏着一把破摇扇,装腔作势的驱赶着觅食的鸟儿。远处农家的炊烟袅袅升起,黄泥巴围起的院落里养着羊,鸡,有些屋子里还有狗,村里的孩童们玩着骑马打仗的游戏,农夫们则聚在一起抽着旱烟,四下一片安详平和的景色。这时正是花开的时节,村庄的西边有一座小山,山上有一片桃花林。林子不大,只是和一道弯曲的流水一起,护着一栋小小的木楼。站在林子外面,沿着流水漫步走着,抬头看时便是满目的粉色,往里面看,除了树枝上的花,就是飘在空中的花,而这栋小木楼就淹没在花海里,若不留心,便会错过了。村落里多情的少女,总是喜欢到林边走走,感受春天的气息,而那有心的男子,就会站在林子的一边,对着少女唱着情歌,往往这时,风就会适时的轻轻吹过,给多情的人们带来阵阵醉人的香。
这幽幽的一缕香,今夜可会入少女的梦?
这一片一片,在风中翩翩起舞,迟迟不愿落下的桃花瓣,可进了少年的心?
桃花倒映在水中,随水波起伏,只可看看,却不能采摘;而飘于风中的花香,虚虚渺渺,淡然逝去。站在这小木楼的二楼,靠着栏杆,往外看去,恰恰比这片林子稍稍高出一截,人便宛若在一叶扁舟上,荡漾于花海中。心中若有那愁闷的事儿,也会立刻抛诸于脑后,陶醉在这美景之中。假使有文人骚客,必会做诗一首,抑或焚香抚琴,来舒缓心中的畅快之情。
尘儿最喜欢在黄昏的时候依着栏杆看楼外景色。落日的余辉洒入林中,粉色中于是加了点金色,柔弱中多了点刚健。劳作一天的人们赶着牛羊,吹着没有腔调的短笛,纷纷回家歇息,这时尘儿就会在欣赏完景色后,独自到林间修剪枝叶,在溪水边嬉戏,有时也会坐在桃花树下,轻轻抚琴吟唱一曲。
由于十年前的一场灾难,尘儿幼时便失去了父母和众多亲朋,如今和姨母两人靠着当初家族里遗留下的一份不菲的资产,生活过的也是颇为宽松,不用为生计而发愁奔波。也许因着当年的那场风波,姨母和尘儿两人不喜人多,便寻了处僻静安宁的所在,定居了下来。平素如果不须购买生活必要的物品,姨侄二人也不大和乡邻们往来,但这漂亮的林子,却也不禁止人们在里面漫足,有时尘儿觉得,那些年轻人在里面走动着,反而增加了林子的生气。
村里的少年有在林间见过尘儿的,无不为其美丽和气质所倾倒。慢慢的,有些少年发觉到了一个规律,于是在傍晚,便有那热情的少年郎站在林子的外沿,不时的寻觅林中少女的芳踪。
因了最近天气的冷热变化无常,这天清晨,姨母早早的去了晋阳,想买些丝绸布料给自己和尘儿做几件衣服。姨母本是想让尘儿和自己一同去的,但尘儿晚上睡觉着了点风寒,身子有点乏力,便推却了。
尘儿披了件衣服,靠在床上看了会书,临近中午的时候方才起来。然后随便吃了些点心和水果,就算是吃过中饭了。也许身子有点不适,尘儿觉得有点气闷,决定还是下楼出去走走,呼吸一下外面新鲜的空气。
软软的鞋底踏在楼梯上,木板的接缝处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尘儿有时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只有静,才能听到这种声音,而尘儿,是喜欢静的。木楼不大,修建的很是精致,黄松木架,风火双檐,用的是两扇糊着高丽纸的窗户,外边的一扇,可以用两根细铁棍儿支起来。夏天,里面的那扇窗户,换上冷布用以通风。到了冬天,外边的那一扇就不支了,挡风避寒。底楼有一间堂屋,一间厢房和一间正房。姨母住在正房里,厢房用来存放一些日用的杂物;尘儿住在二楼,楼梯开在最左边,往右走,第一间较大的厢房被用来做了书房,尘儿看书,下棋,弹琴都在这里,第二间正房是尘儿住着,再往里的一间厢房本是用来作客房的,但这十年间,很少有熟识的客人来访,基本空闲着不用。院子里放了几块山石,种了几根青竹,有一些漂亮的花草点缀在其中,一条弯弯曲曲的回廊通向院外。
缓缓地推开院门,便是扑面而来的红,轻轻地往前走着,吸着沁人的香,一阵风吹过,飞起漫天的花瓣,人便在这片红色的花海中,尘儿忍不住随着风,舞了起来。
桃花林外,嗒嗒的马蹄声响起。
晋祠的美景,让陆,顾二人留连忘返,不觉中便已到了晌午。早间匆匆吃的早点此刻已经消化的不剩什么。“顾兄,你看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吃午饭了?” 陆长东笑着说道:“腹中此刻可是空空如也啊。”
“呵呵,好像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村子,我们到那里找个酒家吃饭喝酒吧。”
顾千岩提议道。
“妙也,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陆长东抚掌道:“今天就由小弟做个东道,咱们不醉无归。”
二人骑着马,沿着山脚走着,转个弯,便见前面一里远的地方,有着一个不大的村落。此刻正是中午时分,炊烟四起,两人不由得食性大发,策马狂奔起来。跑到近处,快要入村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山上一片桃花,还有一道清水流出,绕着山流到远处。
陆长东吁了声,两腿一夹,一拉缰绳,便停住了马。“这地方真漂亮。” 陆长东猛吸了一口花的香气道。
“是呀,没想到这里能见到这么大片的桃花。真是不枉此行啊。”
陆长东忍不住翻身下了马,沿着流水,往林子深处信步走去。
尘儿听到马蹄声响的时候,便抬起了头。片刻之后,一个牵着马儿的青衣少年便落在了她的眼里。
少年看起来有点瘦,高高的个子,青衣长袍,头扎着一块方巾,一看便知是文人的打扮。一举一动间,无不透露着自信和洒脱,这样的少年,可是尘儿没有见过的,不禁愣了一下。
斗转星移,千年之后,一个相距并不甚远的地方。在一个明朗的清晨里,萧尘儿笑着对陈秋桐说道:“我呀,可是在江南长大的。”
“江南?” 陈秋桐一愣,“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你底心如小小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萧尘儿接着说道,声音有点低沉,却很好听。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两人微笑中,一齐说道。
这达达的马蹄声,也许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只是过客,而不是归人。 第三章 看病
“中午,要是,” 陈秋桐疑迟了一下道,“你有空的话,我想请你吃饭,可以吗?”
“可以阿,为什么不可以?” 萧尘儿歪着头,一脸可爱的模样,“有人请客吃饭,这么好的事情可不是天天都可以碰到的。”
陈秋桐也很是紧张的笑着,“要不,你先去上班,我们交换一下手机号码?等到中午的时候,我给你短消息联系。”
“好啊,”在医院门口,萧尘儿很大方的和陈秋桐交换了手机号码。而就在两人身后的十字路口,钱本发正很卖力的蹬着三轮车往医院而来,他的老婆此刻正安静的躺在上面,就好似深深睡着了一般,动也不动。在钱本发的三轮经过萧尘儿和陈秋桐的身边时,两人都有点吃惊的看着这个躺在三轮车里的女人。
陈秋桐不经意的说道,“一大早病人就好多,你们真的好忙。”
萧尘儿好像突然醒悟般呀了一声道,“糟了,只顾和你说话了,时间不早了,我要赶紧上班去了,Bye。” 萧尘儿对陈秋桐笑着扬了扬手,便一蹦一跳的进了医院的大门。
钱本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老婆从三轮车上抱了下来,周翠兰浑身则是软绵绵的,就被钱本发搭在肩头,扛进了挂号的大门。门口预诊的两个护士见了钱本发这样,连忙着上来帮忙,把周翠兰扶着躺在了一边的长椅上。一个护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钱本发一脸茫然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早上五点多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这婆娘没躺在我旁边,我开始也没在意,以为她去烧水去了。结果我就想起来上个茅厕,刚出了堂屋,便看见我这婆娘躺在外面的地上,怎么也都叫不醒。这不我一急,就弄了辆三轮把她送这来了。医生,你一定要帮帮忙,救救我婆娘,我这就全靠你们了。” 钱本发越说越是伤心,尤其想到家里的那点钱,就更是心里没底,浑身发抖。
左边一个年纪大点的护士递给钱本发一本病历本道,“你先别急,把这个填好,然后去挂个内科,这里我先帮你照看着。”
钱本发接过护士递来的病历和水笔,颤颤巍巍的在封面上写了几个东到西歪的字,然后走到挂号的地方排上队,几分钟之后便轮到了他,只见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纸币给好了钱,便走了过来。
“医生,内科04号往哪里走?” 钱本发问道。其中一个护士很耐心的帮他指点了方向,并且帮他扶起了周翠兰往内科的方向走去。
萧尘儿在更衣间里飞快的换好了衣服,喝了两口水,便坐到了内科04号的诊疗室里。萧尘儿对着已经坐在对面的李医生笑了笑,“还没到点,外面已经很多人了阿。”
“是呀,”李医生叹了口气,“每天都忙的不行,真想换个轻松一点的工作做了。”
“哈,李医生,我觉得做医生挺好的,虽然忙一点,毕竟我们可以帮助别人,这还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啊。”
“哎,小萧啊,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年纪,你只会把医生作为一种职业和工作,再也想不到其它的了。对我来说,做医生,就是赚钱养家糊口而已,至于救死扶伤根本是谈不上的,我也没这么高尚的情操,呵呵。”
萧尘儿闻言看了李医生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预言即止,这时上班的时间已经到了,外面排队的人开始叫号,第一批病人走入了诊疗室。在看完了两三个病人后,萧尘儿便看到那个骑三轮车的男人扶着那个女人走了进来。
萧尘儿看了一眼空白的病历,便对钱本发发问道,“病人是什么情况?”
钱本发支吾了两声道,“这个我可也说不清楚,我就知道我婆娘一大早躺在院子里的地上,怎么也叫不醒。”
萧尘儿皱了一下眉头,让钱本发帮着把周翠兰扶到了一旁屏风后的病床上躺好,随即便测了一下脉搏和血压,再之后又测了体温,所有的指标基本都很正常,看不错和常人有什么差别。就在萧尘儿有点一筹莫展的时候,周翠兰突然之间动了一下,把一旁的萧尘儿和钱本发都弄的吓了一跳。随即萧尘儿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转身出去到自己的抽屉里拿了瓶风油精出来,接着涂了少许在周翠兰的人中和太阳穴上,大约两分钟后,周翠兰就缓缓地醒了过来。
阳光透过窗户的玻璃,直射进来,照的人有点晃眼。周翠兰在萧尘儿和钱本发的注视下,慢慢睁开了眼睛。刚刚苏醒过来的农妇显得有茫然,只是本能的环顾着四周,在钱本发那张老实本分且熟悉的脸映入眼帘后,周翠兰这才恢复了意识,随即她便猛地直起身,扯直嗓子大声叫喊了出来,“有鬼啊!”
周翠兰的声音很是凄厉,纵使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仍是让四周的人吓了一跳。而医院里那特有的寒气在众人的惊愕中,也是慢慢的侵入肌肤,渗透入神经里。
一个坐在门边排队的小女孩受不住惊吓,扑入一边妈妈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钱本发恰巧站在屏风的边上,回头看到大家不满的眼神,忍不住扭头对周翠兰喝道,“大白天的,乱喊什么,那里来的鬼?”
周翠兰本就是惊魂未定,当下也豪不示弱,大声吼道,“你知道什么,昨天晚上我刚走到院子里,就有个东西压在我身上,我一吓就晕过去了。”
钱本发是个没有读过多少书的农民,对鬼神一事一直是信有不信无,见自己的老婆叫的那么肯定,也是心中大骇。萧尘儿看着这夫妻俩人吓得已无血色的脸笑道,“这朗朗乾坤,哪里来的鬼怪,要真是有鬼,怕是你早已活不到今天早上了。我看你这样,可能是贫血性晕厥,没什么大事情。多注意一点营养,平时不要太劳累,就可以了。”
一旁的李医生也是笑道,“没事不要自己吓自己,我们还是要讲科学的,是吧,呵呵。”
钱本发见医生也是这么说,顿时没了主见,忙着点头哈腰,连声说是。许是怕多花了看病的钱,当下也不管自己的老婆是如何赌咒发誓说有鬼的,连忙架起周翠兰就出了诊疗室。 第四章 熟人
陈秋桐抬起手腕看了看,不由得叹了口气。时间真是过的极其缓慢,在漫无目的地沿着这条路走了三遍之后,才仅仅过去了一个小时。这是县城里一条主要的商业街,因着还是早晨,各个商店才刚刚开门,行人还不是很多。陈秋桐走了几步,掏出手机想给萧尘儿发个短信,但是想了想,又决定还不是不发的好。这天的阳光却是不错,照在身上,暖暖的,恰是应了陈秋桐心头微微的得意。对于萧尘儿来说,就在数天前,陈秋桐还只是一个陌生人,也许在街头碰到,连眼睛都不会瞄一下,而现在,他,陈秋桐,却成了萧尘儿的一个朋友,还有机会一起吃午饭,将来也许会成为……..,陈秋桐想着,不自觉的嘿嘿笑了起来。
路边商店的橱窗里,贴着大大的宣传画,各式的展示样品陈列在厚厚的玻璃之后,陈秋桐有些无聊的看着这些商品,正在犹豫着是否走进商场去逛一圈,这时突然有人在背后往他的肩头拍了一下,陈秋桐吓了一跳,忙回头看去。只见背后站着一个年纪仿佛一般大的女孩,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很清爽,很漂亮,她扎着一个马尾辫,前面的刘海挑染成红色,长着一张瓜子脸,很秀气的眼睛正对着陈秋桐眨呀眨,眨的陈秋桐心一跳一跳的。
“嘻嘻,你不认得我了吧,我可是认得你的,”女孩子对着陈秋桐笑道,“你姓陈,燕京大学的,来这里考古的对不对?”
“对呀,你怎么知道?” 陈秋桐很是奇怪。
“你猜?”
陈秋桐脑筋转了好几圈,当真是要想破脑壳也没想出来什么时候和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有过接触。虽然陈秋桐很愿意联想几个不错的场景并且把这个陌生的女孩子安插在其中,但无论如何,却总是与他的想象合不起来。“这个,我们有见过面吗?” 陈秋桐问道。
“当然见过了,你再想想,”女孩子继续笑道。
“实在是想不起来,可是你又不象认错了人。”
“当然没有,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对你的印象就很深。”女孩子边说,边递给陈秋桐一张名片。
陈秋桐刚接过名片,便看见名片的一面有几个醒目的粗体字:太原晚报。“你是记者?”
“嗯,是了。是太原晚报派驻这里的记者。前两天你们挖掘出古尸的时候,我去采访过。我胆子小,当时只干站在后面拍了几张照片,还把你回答大家的问题记了一些在本子上。当时我听的很入迷的,可惜就是胆子不大,其实这样对做记者不好的。”
“哦,我说了,你怎么会认识我的,呵呵。”
“怎么样,你们对古尸的研究如何了,有没有什么最新进展?要不透露个独家新闻给我。神秘的古尸,要是在能挖掘出其它一些题材的话,读者肯定会很喜欢的。上次发表了那篇考古的报道后,还是有些读者打电话来问,古尸头上的龟甲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铁棒穿身了?”
“这个,恐怕我也不能回答你,因为我们对这个也说不清楚。初步的推论就是这可能是古代的一种神秘的祭祀仪式所造成的。至于这个祭祀的目的和过程我们都不了解,在和一些专家交换过看法后,也没能形成一个统一的观点。”
“上次你们说尸体会送过去做解剖,有结果没?”
“嗯,是送过去解剖了,但目前还没什么结果。”
“哎,”女孩子看起来有些失望,“看来是白问了,还以为今天出来能找到什么好的新闻线索了。”
“呵呵,”陈秋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低头看过去,手中的名片上印有一个女孩子的名字:童琳娜。“童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陈秋桐对着记者伸出了手。
童琳娜很是优雅的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搭在陈秋桐的手上,有点羞涩,“叫我琳娜好了,或则linda也可以。你们那个考古的项目,我可还是会继续跟踪报道下去哦,要是有什么发现的话,” 童琳娜不好意思地对陈秋桐笑了笑,然后收回自己的手作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可是要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的,我的名片上有我的手机号码。”
“嗯,我看到了,” 陈秋桐翻了翻手中的名片,开了个玩笑,“有空我会请你喝茶的。”
“好啊,没有问题。对了,你一大早的在这里干什么了,逛街?难道今天不用工作吗?”
“呵呵,今天早上请了个假,约个朋友吃饭,这会没事做,就在这里瞎转转,浪费时间了。”
“哦,那你这会就是没事做了。正好边上有个茶社,方便的话我们喝茶聊聊天?”
“好啊。”陈秋桐应道。 第五章 茶楼
“我觉得心里烦躁的时候,就很喜欢来这里。” 童琳娜指着一条夹在两栋商业楼中间的小路说,“沿着这条路往里走几十米,在往右拐个弯走不远,你会看到那个茶楼的,可是很有特色的哦。”
陈秋桐走在童琳娜的身后,沿着一条不算干净的小路往茶楼走去。这是一个三层的,带有圆形屋顶的小楼,四四方方的,占地面积并不是很大。外墙用大块的花岗石砌成,为数不多的几个大窗户装饰的很西化,这样结构的建筑陈秋桐倒是第一次在这个县城里见到。还好这个茶楼是藏在商业楼宇中间的,不然陈秋桐会觉的很突兀,有点和四周环境格格不入的感觉。茶楼的门做的很是雅致,刷成全黑色的厚重木门上嵌了两个色泽偏暗的铜扣环,深深门檐里的阴影里,陈秋桐勉强看清楚了店名:Orientalism。
“Orientalism,东方特色?”
“是啊,一个很别致的地方。”
“这样子的房子,在这个县城很少见到阿。”
“这栋房子,据说是在80多年前,一个来这里投资开设煤矿的英国人修建的。”
“怪不到。一个西式的建筑,西式的店名表达的却是东方特色,真是有趣。” 陈秋桐来了兴趣。
童琳娜看来是经常来的。她轻轻叩了几下门环后,便慢慢推开了厚重的木门。陈秋桐跟着童琳娜缓步走了进去,虽然是早上,但里面还是三三两两坐了些人,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的阳光恰到好处的洒落在大厅里,使得陈秋桐站在门口往里看时有点晃眼,以致看不清里面茶客的面容。
“Hi,我们这边坐吧,” 童琳娜走在前头,已经挑好了一个靠墙角的沙发座,这会正站在那里对陈秋桐招着手,陈秋桐对白光里的女孩子点了一下头便走了过去。在沙发里坐定后,两人点了一壶加糖的菊花茶,在等茶送上来的时候,陈秋桐趁机打量起这个大厅。
大厅面积大约有200平米,地上铺的是红色的宽木条地板,各个茶座之间都用半人高的刷着清漆的木头栅栏栏起,上面缠绕着一些绿色的植物藤蔓,还有一些白色的小花点缀期间。屋顶上垂吊下来一个个小小的,但是功率并不大的射灯,在大厅的左角落,一个宽宽的木头楼梯直通二楼和三楼。墙壁上大大的窗户上,由不同颜色和线条勾画出一些人物图形。
“这些玻璃还是80年前的古董了。” 童琳娜顺着陈秋桐的眼神看过去,“在战火和文革中都没有被损毁,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是啊,”陈秋桐眯起眼睛看着窗户玻璃说道,“尤其这上面的图画居然描述的是圣经的故事。”
童琳娜看着左边的窗户道,“这里描述的是救主降临的预言及他的诞生;右边的是救主降临的预言及他的诞生;而我们身后的则表述的是救主战胜死亡及最终的审判。”
“Handel的弥赛亚。”
“没想到你也喜欢。” 童琳娜扭过头看着陈秋桐。
“呵呵,全世界被演唱最多的清唱剧,多少总归知道一点。” 陈秋桐身后,一个清秀的女孩子走上前来,把一个托盘放在桌面。从上面拿下一个小小玻璃的茶壶,茶壶下面有一个玻璃器皿,里面燃着一根短短粗粗的蜡烛,分给两人的茶杯也很小,大概倒在里面的茶一小口就能喝完。
“嘻嘻,”童琳娜指着小小的杯子笑了笑,“其实,这里讲究的是气氛了。”
两人靠着沙发,很随意的聊着,不经意间,在大厅的另外一端,突然响起一阵悠扬的,既舒且缓的音乐声,弹奏的人显然指法很好,声音不算很高,但却很有穿透力,跳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是那么的美妙,使在座的每个人都心旷神怡,暂时抛却了心中的那一丝俗尘杂念。
“你听,”陈秋桐对着童琳娜很小声的说,“这个人的古琴弹的真好。”
大厅的一角,一个白衣老人正焚着一株香,轻轻地拨动面前的琴弦。“古琴?你不说,我还一直以为他弹的是古筝了,这个古琴和古筝的样子可真是像。对了,这个老人,” 童琳娜看着老人道,“他就是这间茶楼的主人了。”
“嗯。这古琴和古筝的差别可是大了。” 陈秋桐笑道。
“有什么差别?” 童琳娜奇道。
陈秋桐抿了一小口茶,“其实,在古代,只有那些真正的文人雅士才会弹奏古琴,古琴只有七根弦,弹出的音乐节奏感不是很强,主要适合表现一些舒缓古朴的音乐。它最中间的那根弦称作为岳山,而水的源头一般也在高山深处,所以古琴就象征着高山流水,是古代文人自娱的一种乐器,一般弹奏前都要求沐浴更衣,所以弹奏古琴就是一个高雅的活动;至于古筝就完全不同了,它是一个用来弹奏音乐给别人听的乐器,也就是娱乐别人的,意境上就已经低了一截,而且古筝比古琴要宽,一般有13根弦,但也不是特别固定,它所表现的音乐一般节奏感较强,你仔细一听,就很容易区别开了。”
“真是没想到,两张小小的琴,居然也有这么大的差别啊,我今天又上了一课。”
“其实也没什么了,你要是也像我一样,做过几年考古,估计也就知道了。” 陈秋桐笑道,“倒是这个老人家,才真的了不起,现在还能有这个雅兴弹奏古琴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