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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 弟 之 间
1990年,大学毕业后,我到一家私人公司负责业务工作。由于工作勤恳,业绩超群,得到老板的赏识,我被破格提升为副总经理。
哥哥获悉后,甚是高兴,特地长途跑来让我给他找一份差事。哥哥比我大四岁,他头脑笨拙,终年的刨土生涯把他弄成一副粗犷憨厚的农民模样,看起来我们兄弟俩不是一辈人,我只好草草安排他干一些淋花、剪杂草、维修水龙头等打杂的活儿。哥哥感到挺不错。很快,我发觉他对这些简单的活儿也干得乱七八糟,常常被人们误会是“破坏分子”,以致于我们走在一起时,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员都用疑惑的眼光打量着我们:“你们真的是亲兄弟吗?”。他们一半是在奉承我,一半嘲笑哥哥。为此,我曾抱怨他读书时太不长进,回过头来只得“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哥哥只点头笑言:“是啊”。
有一次我外出办事,哥哥换水龙头时,不小心把公司的花园变成一块沼泽,公司只好休假半天。公司人员对此颇有微词,连平常最信任我的老板,也憋不住气,对我气冲冲说:“下不为例”。我先是气恼,然后不分尊长的将哥哥狠狠地骂了一番。他承认错误后,信誓旦旦的向我说了一句:“放心,以后保证绝不会。”我看得出,他表面上尽管极力装得十分洒脱,但脸部的肌肉还是不经意地抽搐几下。
事发一天后,哥哥悄悄然的走了,大抵是怕再拖累我吧,只留下几只吃力写上去的歪
歪斜斜大字:弟,我要到外边走一走,多一点见识,请保重。
哥哥不适宜呆在这里,他的离开,我感觉是应该的。但几天后,当我收到了母亲寄来的一封信时,我为自己的无情而内疚。信的内容大意是,哥哥的家境一年不如一年,若非大嫂生病,两个小孩还小,哥哥这种性情倔强的人,绝不会托我找差事的;另外,她还告诉我一个多年蒙在鼓里的秘密。哥哥自知天资愚顿,家中几代又没有大学生,就毅然早早辍学,将唯一的希望留给我。为了能供我读完大学,他几年来每天起早摸黑,往返离家十里处挑粪便赚几个脚力钱,因为太重自尊,多年来不许母亲透露。此刻,母亲觉得如果再不说,往后就更没机会说了。最后,母亲还语重心长的叮嘱了我一句:对于哥哥的能耐,你是知道的,如果不妨碍你的前途,可以照顾的,就替他找一份差事吧;实在不可以,也不好过于勉强。
读完信后,我捧着信纸的手不停地震颤着,盈眶的热泪通过地心的引力一滴一滴地打撞着手中的信纸上,我感到信中的字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我对哥哥的模糊认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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