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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詠麟“你知我知”国际网络歌迷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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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ellan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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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魅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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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9:04:52 | 显示全部楼层
男人再次举起了左手。
  
   “哈哈……以为灭掉我的魂魄……你们就能安全离开么……”老鬼赔上仅有的力气,突然大笑,“莫忘记……你们现时亦是我意识界的一部分……若我魂飞魄散……意识界中的一切都会随之湮灭……你们不是霍青云……没有他的天生异能……你们根本无法离开……哈哈哈哈……”
  
   古灵夕大吃一惊,正要说话,却被男人抢了先。
  
   “我们二人的安危,就不劳你操心了。想以这个借口来保住你自己?!呵呵,看来你终究只是个死读书的老迂腐啊。”男人轻笑。
  
   鬼书生的笑声像被东西哽住了。
  
   他看到,男人举起捏诀的右手,一串令他头脑胀痛的咒语从对方嘴里接连不断地贯穿到自己的身体中。
  
   喀嚓,喀嚓。
  
   脆得令人胆颤的声音在身体里爆发而出。
  
   已经很紧的网丝,在瞬间被抽得更紧,那些游移在网上的白光,不得不让你联想到寒光逼人的刀刃,看这势头,竟是要将网中猎物活活切割成无数小块。
  
   “放开我!!放开我!!!”鬼书生再也按捺不住,拼尽残存之力,在网中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好难受……放开我………放开!!!”
  
   古灵夕想捂住耳朵,看着眼前的惨象,她把脸转向男人那方。
  
   “一定要用这种方法来解决么?”她嘀咕。
  
   男人听到了她的话,却毫无反应。
  
   网丝还在收紧,层层白气从底下螺旋而上。
  
   点点银白从网中浮出,沿着有规律的轨迹朝四面蔓延。
  
   无声无息间,每一粒银点突然爆发出比太阳还要厉害几倍的巨大光芒,亮到几乎要刺瞎见者的眼睛。
  
   “放开我!我还有好多事情尚未完成……放……啊……”
  
   光芒聚合在一起,又在瞬间分裂,化成四散激飞的菱形光,淹没了由强到弱的惨叫。
  
   古灵夕强睁着已经开始发花的眼睛,问:“老鬼呢?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四分五裂了。”男人淡然回答,“这些光芒,会带着他飞向彻底的灭绝。”
  
   “彻底的灭绝……”古灵夕回过头,视线追随着那些狂奔不止的光芒。
  
   这时,那些飞出的光,每一块的颜色都不一样,看起来煞是好看,可是,它们哪里只是好看那么简单,那分明就是被网丝切割开来的鬼书生!!!
  
   男人说的四分五裂,全没有寻常意义上的血肉横飞,一切一切都是那么干净利落,甚至,令人目眩神迷。
  
   在一片幻丽的美景下,谁会想到有一个顽固的魂魄已被大卸八块?!
  
   这种事,不期然地让你想到一个香气扑鼻五彩缤纷的花园,那么惹人喜欢,可是谁又会料得到,花园下,埋的是腐烂的尸体。
  
   古灵夕看看身边的男人,又看看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光芒,心里突然爬上一点点控制不住的凉意。
  
   “这就……解决了?”古灵夕不敢相信地看着彻底消失的网,还有网里的“人”。
  
   “呵呵,老鬼已经魂飞魄散。”男人笑笑,左手朝空中一挥,一个亮亮的小玩意儿从暗处飞出,流星般落入他的掌中。
  
   “那我们……”
  
   古灵夕话说一半,顿觉得身体开始左右摇晃。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巨大气流,从八方汹涌而至,先是推搡,后是挤压,让人喘不过气来。四周的景象越来越模糊,灰色黑色流动不止互相交融,
“怎么了?!我觉得……好难受……”古灵夕一把揪住自己的心口,大口喘气。
  
   “老鬼消失,我们所在的意识界也会崩溃。不要害怕,我会送你安全离开。”男人转过身,双手握起古灵夕的手,念念有词。
  
   薄薄的紫雾从古灵夕的手中渗透而出,沿着她的双臂袅袅地爬向全身,很快便将她笼罩在一片漂亮的淡紫之中。刚才那种难受的压迫之感,也在这时全然消失,整个人轻巧得不得了。
  
   “此事就算告一段落,今后自己多加小心。”男人伸出一只手,在古灵夕额头上划了一个简单的符号,“以后让钟晨煊多教你些有用的招数,不要再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了。”
  
   “你说什么?你也认识那个家伙?”古灵夕脱口而出。
  
   男人不回答,只用手指点中她的额头,轻轻朝前一推,笑:“去吧!”
  
   “喂!!啊呀……我的身子……”古灵夕只觉脚下像踩了一阵往前飞去的微风,身体两侧也各有一股温柔的牵引力,扶持着她朝浑沌深处而去,她控制不住,只看见男人离她越来越远,依然保持着稳若磐石的姿势。
  
   “你到底是谁?”古灵夕扯起嗓子大喊。
  
   男人的嘴唇,扬起动人的弧线。
  
   “呵呵,至少现在,我们不是敌人。”
  
   隐隐约约中,古灵夕听到这样一句话。
  
   男人的影子,越来越模糊,最后完全隐没在这个越来越混乱虚无的空间。
  
   无数灰黑的雾流从身边游过,但是都靠近不了古灵夕。
  
   淡淡的紫气,把她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
  
   云朵一样朝前飘荡,古灵夕不知道自己要飞向哪里。
  
   忽然,前方似乎有了一点光。
  
   暖暖地照向自己,更像在召唤自己。
  
   浓浓的倦意席来,古灵夕的眼皮越来越重,身体也越来越轻……
  
  
  
  
   “先别着急,我看这事有蹊跷。”
  
   “不能再等了,我必须试着进去找她!”
  
   “你根本是在拿性命开玩笑!你若能轻易进去,当初又何苦让她帮忙?我看那丫头是个命大之人,何况霍青云已经安然出来,她也一定平安无事。再等等吧!”
  
   “不行,漓葫,你来助我一臂之力,我必须去!”
  
   “你……”
  
   耳朵里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语气不怎么平静,像在争执。
  
   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新无比的感觉立即充斥了整个胸腔。
  
   好舒服,从来没试过空气也能带给人如此惬意的感受。
  
   古灵夕迫不及待地张开了眼睛。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9:06:50 | 显示全部楼层
雪白干净的帐顶,松软的枕头,光滑舒适的锦被,嗳?!自己什么时候躺到这里来了?
  
   动动腿,抬抬手,好像不是在做梦。
  
   转着眼珠,她侧过头,两张有些愕然的脸孔进入她的视线。
  
   “啊呀,好极!醒了醒了!”漓葫的脸笑成了花儿,一屁股坐到了床边,拉住古灵夕的手大呼谢天谢地。
  
   钟晨煊没有漓葫那么大的反应,只是站近了些,看定古灵夕,扳着脸问了声:“没事?”
  
   是他?!真的是他?!
  
   古灵夕傻傻地盯着钟晨煊,不说话,却做出了一个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动作——
  
   伸手拽住他的手掌,用力掐了下去。
  
   “喂!你干什么!”钟晨煊一把甩开她的爪子,恼怒地看着留在自己手上的指痕。
  
   “你是真的呀!”古灵夕的神色顿时恢复了常态,大喜过望地坐了起来,摸着自己的脸,“不是做梦,我真的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哈哈哈,真笑死我了。”漓葫乐不可支地拍着床沿,指着古灵夕道,“你这丫头到精明,掐别人不掐自己。啧啧,怎么看都不像刚刚历劫归来的人哪!”
  
   “万一不是做梦,掐自己会痛嘛!”古灵夕嘿嘿笑,眼角瞟向脸色发青的钟晨煊,马上把话锋一转,紧张地问,“对了,霍青云怎么样了?!他应该比我先出来!”
  
   钟晨煊揉着发红的手掌,憋住怒气道:“他很好,我已经将他暂时封存起来,稍后就送他回到他的肉身。”
  
   “太好了!可算放心了。”古灵夕送出很长很长的一口气,总算彻底放松了。
  
   “在我们失去联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钟晨煊远没有她那么轻松,严肃的目光落在她嘴角上的一块红肿上头,“你的嘴怎么了?”
  
   钟晨煊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古灵夕才觉得嘴边连同半张脸还有些火辣辣地疼。
  
   拿舌头顶了顶伤处,古灵夕愤愤骂道:“还不是那个该死的老鬼干的!挨了他一耳光,下手可狠了!!!”
  
   钟晨煊叹口气,说:“猜也猜到是你在意识界里与鬼书生遭遇了。”
  
   “岂止遭遇啊,我和霍青云都差点死在他手里!”古灵夕心有余悸,马上又扭头看向钟晨煊,“为什么我们会突然断了联系?我还以为……以为你出事了呢!”
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瞬间冲没了钟晨煊对她那一点点的气恼。
  
   “记得拴住你我的细线吧?!”钟晨煊从手腕上取下那截断开的黑丝,“它被一股来自于另一个空间的力量强行切断了。”
  
   古灵夕赶紧抬起右手,发现上头的黑丝还在,只不过跟钟晨煊的一样,已经断开,只剩一小截在那里摇摇晃晃。
  
   “难怪……”她拆下黑丝,“一定是老鬼干的!可是他为什么不在我一进去意识界的时候就切断呢?非要等到我快把霍青云救出来的时候才动手!”
  
   “你以为我的东西是萝卜丝么?想切就切?!”钟晨煊瞪了她一眼,“老鬼也要积蓄力量,才能彻底阻断你逃生的路径。如果你乖乖照我说的做,本可以在老鬼断你后路之前安全回来!”
  
   “什么都不做就跑回来,那我进去干嘛?!”古灵夕不服,也不管钟晨煊听不听得明白,一股脑儿说道,“如果我那时听你的,抛下霍青云离开,那以后恐怕再没有救回霍青云的机会了!你不知道,他被老鬼灌了迷魂汤之类的东西,在意识界里这么久,根本就是不由自主,还把我当敌人变出一条大鱼来吃我!多亏我出手及时,让他把喝下的东西都吐了,这才有了后头的事!要不是我,他霍青云注定要当一辈子的游魂傀儡!”
  
   “迷魂汤?!”钟晨煊眉头一皱,“把你在意识界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仔仔细细说给我听!不许遗漏任何细节!”
  
   “哎!”一直插不上话的漓葫拍了拍钟晨煊的肩膀,嗔怪道,“你就不能等会儿再来盘问?女儿家身子娇弱,又刚刚脱险,怎么着也得让灵夕吃饱歇足吧,那样脑子也清楚些嘛。”
  
   “漓葫姐……”古灵夕热泪盈眶,“我想吃包子!”
  
   “行,我这就去做。乖乖歇着!”漓葫笑嘻嘻地站起来,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警告钟晨煊,“瞧瞧丫头那个可怜样,不许再折腾她了!”
  
   “我记得,你好像在两个钟头之前刚刚吃了一整笼包子吧?”钟晨煊拖过凳子坐到了床边。
  
   “怎么可能!”古灵夕激动地反驳,“我觉得我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在意识界里,我觉得过了好久!”
  
   “意识界的空间时间,跟现实世界是不同的。从你进入到出来,不过两个钟头罢了。现在刚刚过中午。”钟晨煊听着从她腹部传来的咕咕声,揶揄道,“看来你别的长处没有,消化功能到是高人一筹。”
  
   “我才离开了两个钟头?”古灵夕不敢相信,在那个飘忽危险的意识界里,她至少过了一整天有多吧?!可落现实里,才区区两个钟头而已?!
  
   钟晨煊起身走到窗前,唰一下拉开窗帘。
  
   金灿灿的光芒斜斜地洒了进来,晃得古灵夕眯起了眼睛。
  
   真实的温度让她不得不相信,这的确是正午的阳光。
  
   “原来真的才两个钟头……”她咕哝着,随即又甘心地辩解,“就算两个钟头前吃了又怎样?那是早餐,现在是午餐!”
  
   她的煞有介事让钟晨煊哭笑不得,坐回原位,他叹道:“对你真是无话可说。”
  
   看他的神态,古灵夕噗哧一下笑了出来。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9:07:15 | 显示全部楼层
钟晨煊也笑了,虽然只是浅浅的笑意,虽然只是短短一刹那。
  
   彼此都平安无事,真好。
  
   听到他的嘻笑怒骂,真好。
  
   他真真实实地坐在自己身边,真好。
  
   阳光进来得正是时候,驱赶走屋内的幽暗,也照亮了古灵夕的心。
  
   也可能,照亮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心。
  
   忽然,钟晨煊出乎意料地伸手勾住了古灵夕的下巴,把她的脸朝自己这方轻扳过来。
  
   一股电流从古灵夕背脊上窜过,竟电得她一动也不敢动。
  
   “唔……”钟晨煊像个大夫一样仔细查看着她嘴边的淤伤,“没什么大碍。回头让漓葫给你上点散淤止痛的药膏。”
  
   “哦……”古灵夕红了脸,不敢看他。
  
   “不管怎么说,这回能救回霍青云,你是大功臣。”钟晨煊松开手,笑了笑,“虽然可以想象到你当时有多狼狈,但是,总算是双双平安而回。我们对霍知山也算有个交待了。”
  
   “嗯!确实真不容易。霍知山不容易,我们也不容易啊!这大功臣的帽子也太重了!”古灵夕鼻子直发酸,但是,她旋即想起了另一个人,马上抓住钟晨煊道,“说到功臣,要不是紧要关头杀出来一个黑衣男人,恐怕我跟霍青云都要永远留在意识界了!”
  
   “黑衣男人?!”钟晨煊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对啊,从头黑到脚!”古灵夕点头如舂米,激动地描述着,“还拿斗篷遮住大半个脸,根本看不到模样。可是本事不是一般的厉害呢,三两下就把老鬼打得四分五裂。哦,对了,霍青云也是他出手送出来的!要不是我听到声音不像,我可能以为那是你装的呢,世上除了你,还有谁有那么厉害!”
  
   听着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钟晨煊脸上的疑色一层层加重。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9:12:01 | 显示全部楼层
彼此都平安无事,真好。
  
   听到他的嘻笑怒骂,真好。
  
   他真真实实地坐在自己身边,真好。
  
   阳光进来得正是时候,驱赶走屋内的幽暗,也照亮了古灵夕的心。
  
   也可能,照亮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心。
  
   忽然,钟晨煊出乎意料地伸手勾住了古灵夕的下巴,把她的脸朝自己这方轻扳过来。
  
   一股电流从古灵夕背脊上窜过,竟电得她一动也不敢动。
  
   “唔……”钟晨煊像个大夫一样仔细查看着她嘴边的淤伤,“没什么大碍。回头让漓葫给你上点散淤止痛的药膏。”
  
   “哦……”古灵夕红了脸,不敢看他。
  
   “不管怎么说,这回能救回霍青云,你是大功臣。”钟晨煊松开手,笑了笑,“虽然可以想象到你当时有多狼狈,但是,总算是双双平安而回。我们对霍知山也算有个交待了。”
  
   “嗯!确实真不容易。霍知山不容易,我们也不容易啊!这大功臣的帽子也太重了!”古灵夕鼻子直发酸,但是,她旋即想起了另一个人,马上抓住钟晨煊道,“说到功臣,要不是紧要关头杀出来一个黑衣男人,恐怕我跟霍青云都要永远留在意识界了!”
  
   “黑衣男人?!”钟晨煊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对啊,从头黑到脚!”古灵夕点头如舂米,激动地描述着,“还拿斗篷遮住大半个脸,根本看不到模样。可是本事不是一般的厉害呢,三两下就把老鬼打得四分五裂。哦,对了,霍青云也是他出手送出来的!要不是我听到声音不像,我可能以为那是你装的呢,世上除了你,还有谁有那么厉害!”
  
   听着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钟晨煊脸上的疑色一层层加重。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钟晨煊把漓葫的警告抛到九天云外。
“我想想……”古灵夕整理着思路,然后一拍手,“就从我跳上鱼背说起吧!”
  
   说到兴起,古灵夕完全忘记了叫唤不停的肚子,说书先生一样绘声绘色地把她所遭遇到的一切,事无巨细全部抖给了钟晨煊。
  
   一直到漓葫端着一笼香气四溢的包子走进房来,古灵夕都没有停下翻飞不停的小嘴。
  
   端坐她面前的钟晨煊也听得尤为专注,脸上的神色随着她的讲述而起着些微的变化。
  
   两个人居然都没有发觉身边多了个漓葫。
  
   “喂!吃东西了!”见二人完全无视走进的存在,漓葫拿筷子头敲了敲古灵夕的脑袋。
  
   “哦,先放放!”古灵夕头也不转,然后继续对着钟晨煊说,“然后我就看到那颗黑珠子又回到了他手里,他又抓着我的手,让一层紫雾铺到我身上,最后推了我一把,我就迷迷糊糊地飞走了,醒来就在这儿了。哦,临走时我问他是谁,他说什么至少我们现在不是敌人。”
  
   钟晨煊呼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笑:“果然是个无奇不有的世界。能轻易进入意识界,更能不费吹灰之力打散巩书生的魂魄,还能把霍青云的魂魄安然送到我这里……黑衣男人……”
  
   “我说……”他回头,正要再问古灵夕,却发现床上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听到背后传来阵阵吧唧声。
  
   就在他望窗感叹的片刻,古灵夕奋不顾身地扑向了漓葫摆在桌上的龙眼包子,现在正左一个右一个吃得来劲。
  
   “喂!”钟晨煊大喊一声冲过去,一把抢过蒸笼,“你给我留几个!”
  
   “还我!”古灵夕嘴里塞得满满的,油亮亮的双手抓在钟晨煊的手臂上,要把包子抢回来。
  
   “我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钟晨煊侧身护着战利品,不肯松手。
  
   “你是男人该让着我,怎么好意思跟我抢包子!”
  
   “我饿!”
  
   “我更饿!”
  
   漓葫被他们两人的包子大战逗得直不起腰来,边笑边说:“继续继续!该让所有街坊都来参观参观你们俩的包子大战,这么一来我不归居的包子必定扬名天下,将来我也不卖酒了,就指望这包子给我赚钱啦!”
  
   “你还火上浇油!”钟晨煊不甘心地看着空空的蒸笼,白她一眼,“再蒸一笼去!”
  
   “两笼!”古灵夕把抢过来的最后一个包子塞到嘴里,朝漓葫竖起两根手指。
  
   “真是天生一对……”漓葫拍着自己笑到发疼的脸,摇头嘀咕着走了出去。
把蒸笼扔到一旁,钟晨煊看着意犹未尽地吮着自己手指的古灵夕,说:“吃归吃,吃完了就得办正事了!”
  
   “正事?!还要我干什么?”古灵夕后怕地反问。
  
   “先回学校。现在鬼书生已经被灭掉,池中的魂魄自然得到释放。不过,还需要我为他们引路才行。”钟晨煊如实解释,“把他们安然送回之后,再把霍青云送回他的肉身。只不过……”
  
   “怎么了?”见他话留一半,古灵夕忙追问。
  
   “如果不是鬼书生设下的那方结界,也就是你们看到的那层花墙碍事,霍青云的魂魄本该自行冲出意识界,然后直接回到自己的肉身。可因为他的魂魄被结界的力量严重排斥过,被送到我这里来时,已经失去了靠本能寻回肉身的能力。所以我们还得费些心思把霍青云的肉身找回来。”钟晨煊叹口气,“这还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事。”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霍青云被花墙撞昏了头,现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古灵夕越来越觉得霍青云是个十足的倒霉鬼。
  
   钟晨煊点头:“差不多吧。那些学生的肉身都在医院里,所以处理他们很容易。可是霍青云的肉身被鬼书生侵占,天晓得那老鬼在进到意识界之前是躲在哪里。”
  
   “这样啊……”古灵夕挠了挠头,皱眉思索,半晌冒了一句,“人肯定是在省城!”
  
   “好……”钟晨煊作恍然大悟状,顿了顿,脸色一变,“大一句废话!”
  
   “你别这么直白好吧?!”快被对方打击成习惯的古灵夕不满地撅起了嘴,转而又道,“不过我觉得,老鬼的活动范围应该是以辅诚中学为中心才是,学校是当年的书院,他对这个地方的感情绝对非同一般,何况如果他不是经常在学校里活动,又怎么能有机会对那几个逃课的学生下毒手呢?!我看他对学校里的情况熟悉得很呢!”
  
   “这还像句人话。”钟晨煊呵呵一笑,随即又认真地说,“如果你觉得身体吃不消,就留在不归居休息,我自己去学校处理。”
  
   “那怎么行!!!”古灵夕立刻双手双脚反对,“辅诚中学也不算小,要找人还是得费不少工夫,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嘛!我一定要去,而且我还要到医院去确定那些学生是不是都恢复正常!”
  
   “怎么,验收成果么?”钟晨煊故意把身子朝前倾了倾,别有深意地说,“验收完毕之后,可别忘了你应承过我的事。”
  
   “呃……那个……”古灵夕的眼皮在瞬间眨了无数下,结巴着说,“放心……我……我当然记得!”
  
   “记得就好。”
  
   钟晨煊露出胜利的坏笑。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9:13:11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古灵夕重新站在辅诚中学的大门口时,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才离开不过一天一夜,却像过了几十年一般。
  
   也许每一个死里逃生的人想法都一样吧,生死之间的距离,大过一切。
  
   “发什么愣,走啊!”钟晨煊拖着还沉迷于感慨中的她朝大门走去。
  
   坐在大门一侧的人见有人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报纸,见是钟晨煊,随口寒暄了句:“哦,钟老师刚回来啊。”
  
   “老齐?!”钟晨煊看着那胡子啦茬的中年人,问,“怎么今天是你在这儿?”
  
   “今儿一早来就不见三叔的踪影,也不知那老头跑到哪里喝小酒去了。”老齐摇头,无可奈何地说,“这不就只有找我暂时替他看着大门了呗。”
  
   闻言,钟晨煊和古灵夕对视一眼。
  
   走在前往水池的路上,古灵夕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问:“不早不晚,三叔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失踪?!难道他跟这件事有牵连?”
  
   “我有同感。”钟晨煊皱紧了眉头,“不过暂时想不出眉目。”
  
   “会不会是老鬼的帮凶?”古灵夕马上列出一个参考答案。
  
   “不排除这种可能。”钟晨煊看着前方,“暂时别管这事,先去水池把学生们的魂魄集中起来。”
  
   “嗯!”古灵夕心头窃喜,难得那家伙没有打击自己,看着不时从身边经过的老师和学生,她又小心地问,“今天是上课时间,人来人往的,咱们做那些工作,方便么?”
  
   古灵夕的担心不是没道理,想起那天晚上,池水化土满天乱飞,一片天地为之变色的阵势,现在是大白天,学校里那么热闹,要是被人看到,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没关系。”钟晨煊明白她心里在担心什么,不以为然,“今天不需要用到那么大的场面。”
  
   古灵夕这才放下心。
  
   踩在片片落叶上,听着远处的钟楼传来的沉闷声响,两个人默不作声地朝前走。古灵夕不时看向周围,留心着有没有可疑人物经过,到把自己弄得像个心虚的小贼。
  
   “你在乱看什么?好好走路不行么?”钟晨煊似乎受不了她的贼眉鼠眼。
  
   “上次我遇到那几个学生的时候,就是一时大意,竟然没有察觉到他们只是魂魄不是实体。万一老鬼下手的对象不止他们几个,我……”
  
   “好了!”钟晨煊打断她,一字一句地说,“凭现在的你,就算把眼珠子瞪出来也区分不出灵体和实体。我想除了那几个学生,老鬼应该没有再对别人下手了,如果有,一定也会在水池下!你不要乱猜了,抬头挺胸,好好走路!”
  
   “哦。”古灵夕吐了吐舌头,收起一脸贼相,又说,“老鬼曾说他要那些学生们天天重复从极乐堕入极苦的过程,我始终是不太明白。那些学生的魂魄总不会每天都会从那里经过吧?!他们不是都被困在水池下头么?”
  
   钟晨煊想了想,答道:“魂缚之术不是说把魂魄固定在某一个地方,这个‘缚’字,其实就是一种受制于人的被控制。鬼书生取了他们的魂魄,然后用自己的力量强迫他们每天都重复着一个过程。我想你白天所见到的,应该是那几个学生出事前兴高采烈地商量着逃课到哪里去玩的情景。然后他们所去的地方,应该就是水池里头了。”
“啊?!自己跑到水池里头?”古灵夕惊讶不已,“你是指,鬼书生用自己的邪力强迫他们重复体验从逃课时的兴奋堕入困在池底的痛苦这个过程?”
  
   “对,他们完全身不由己。必须按照鬼书生的意愿,每天循着他给他们设下的路线,在笑声中走向极度痛苦,明知前头是个害死人的地方,依然要走过去,这种精神与感官的双重折磨,生不如死。就像你看到的一样,那些学生明明那么痛苦,还要口口声声重复逃课多好玩之类的话,这就好比有人拿耳光扇你,却硬逼你不许哭只许笑一样,那种难受,你想想就该了解。”钟晨煊形象的解释,听者豁然开朗。
  
   古灵夕攥紧了拳头,咬牙骂道:“老东西太过分!下这样的狠手去折磨几个学生孩子,从别人的痛苦中获取扭曲的满足,好歹是个读书人,怎能坏成这样?!”
  
   “永远不要小看人的欲念。”钟晨煊别有深意地说,“其实,人人心头都有块无字碑。正确对待,它会带给你超乎想象的正面力量,如果像巩书生那样钻牛角尖,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你还小,将来会明白这个道理。”
  
   看他一脸教育学生的正经模样,古灵夕颇不习惯,不满地嘀咕:“我现在已经明白了!”
  
   钟晨煊斜睨她一眼,笑:“等你长大些,会更明白。”
  
   说罢,他加快步伐朝前走去。
  
   这个家伙真的是很奇怪,之前还可以像个孩子一样跟自己抢包子,这才隔了多久,马上就变得一派深沉,说些简单却又让你不得不费心思量的话。古灵夕在心头感慨,虽然接触时间不久,可她能清楚地觉得,眼前这男人远不止喜怒无常这么简单,他人在你面前,心却藏得太深,真不知道世上是否有人可以触碰得到……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水池前。
  
   一切都没有异常,唯一让古灵夕觉得不同的,是池水。原本幽深死寂看不到底,这会儿却明显清澈了许多,如果仔细看看,居然能看将池底的情形瞅个大概。
  
   “这水……”古灵夕撑着池沿,不解地看着钟晨煊。
  
   “老鬼已灭,沉积在水中百年不化的怨气自然消逝。”钟晨煊盯着池底的某个地方,“你看那儿。”
  
   照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透过一片凌乱的水草,古灵夕看到几块不算小的灰色石头,碎成不规则的几块,静静地躺在池底。
  
   “那个是无字碑?”古灵夕脱口而出。
  
   “没错。”钟晨煊点头,“我说过这块无字碑跟那老鬼几乎是一体的。老鬼没了,无字碑自然会碎开,当初困在里头的生灵便能重获自由。如今的无字碑,就是几块无用的石头而已了。”
  
   “碎了好!总算捱到头了!”古灵夕吁了口气,但是马上又急急地问,“那那些学生呢?他们重获自由之后,会上哪儿去?他们的肉身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钟晨煊不回答,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小瓶,拔掉瓶塞,看看四周,掐指算算,转身朝前走了约五步,从瓶里抖落出一些白色的粉末,在地上铺成一个小小的圈。末了,他收起瓶子,又取了张黄色符纸夹在指间,一撕为二,口中默念两句后,那两截符纸腾一下燃起出了火。他将手一挥,火焰飞出,分毫不差地落在白圈外头,落地的瞬间,两团火竟自行分化成四团,按东南西北之向,将白圈包围在内。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9:14:1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股既像薄雾又像白烟的气体从圈内弥漫而出,扩张速度出奇地快,须臾间将水池周围的所有空间全部笼罩在内。放眼看去,不远处的棵棵高大树木在白气中若隐若现,更像映在水中的倒影,弯弯曲曲。
  
   “喂!”古灵夕慌了神,跑过去拉住钟晨煊,小声说,“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放火,弄得到处都是烟,很快就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钟晨煊盯了她足足有十秒钟,才说:“放心,别人看不见这些‘烟’。”
  
   “真的?”古灵夕半信半疑。
  
   “这些‘烟’会把散落在水池附近的生灵聚集到白圈之内。”钟晨煊如是说,“生灵初获自由,思维混沌,力量虚弱,三天之内是无法凭自己的本事离开水池附近的。我现在要把他们找回来,再由我送他们回去肉身里。”
  
   “哦!原来这样。”古灵夕佩服地看着他,“那些学生们什么时候才能被找回来呢?百日大限快到了吧?”
  
   “不急,这事容易得很。”钟晨煊不慌不忙地朝右边看看,说,“把头转过来,我想你应该能看到吧。”
  
   “什么?”古灵夕立刻把头扭向他所看的方向,顿时吃了一惊。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树林里,不知何时冒出了好几个人影,飘飘乎乎地朝他们这边而来。
  
   一,二,三,四……整整七个影子!
  
   是那七个学生的生灵么?!古灵夕的心砰砰直跳。
  
   人影渐渐挨近,果然是七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个个都双眼微闭,一脸倦容。身体是有些许透明的,越往脚下越是如此,所以到他们的脚,只剩一团虚无缥缈的淡淡光影。
  
   看他们的样子,根本不是自己“走”过来的,而是钟晨煊放的火所带出的无形力量,让他们像饥饿的人闻到香喷喷的食物一样,不由自主地朝目标聚拢。
  
   “好多人……”头回见到这么多生灵朝自己逼近,古灵夕下意识地朝钟晨煊身边靠近了些。
  
   “他们没有任何危险性,你不用害怕。”钟晨煊瞟她一眼,笑了笑。
  
   “我……”古灵夕尴尬不已,“我只是有点点,只是一点点心虚而已!”
  
   “你已经不错了。”钟晨煊出人意料地说了句,“经过意识界那场风波,不仅平安无事,还可以生龙活虎地跟着我到这里。呵呵。”
  
   他是赞扬自己?!
  
   古灵夕正心思恍惚之际,那七个生灵已经不约而同地围拢到了白圈外一米的范围。
  
   钟晨煊拿出个小圆盒让古灵夕捧着,用手指从中蘸了些红闪闪的液体,又取了张白色符纸,在上头刷刷画下一串只有他看得懂的符号,随后将符纸朝前一吹,借着他的一口气,纸片飞到了白圈的正中央。
  
   “收!”
  
   又听他一声断呵,手指朝那符纸一点,两条金色裂缝在符纸上呈十字型出现,散出一片扇形光彩,端端照在那七条生灵上,与此同时,他们几人顿时化成漂浮于空中的无数碎点,晃动片刻后,嗖一下被吸入了符纸上的裂缝之中,而四处蔓延的白烟也在这时跟随他们一起,一点不漏地进入了符纸之内。
“行了。”钟晨煊拍拍手,上前拾起那张恢复原状的符纸,小心翼翼地折成三角形后,揣入自己怀中。
  
   “他们已经被你收起来了?”古灵夕惊奇地指着钟晨煊的心口。
  
   “不错。这事就算告一段落。”钟晨煊抬头看看天色,说,“你先回寝舍去,你表姐怕是担心死了。”
  
   “那你呢?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找霍青云的肉身么?”古灵夕急了,好像钟晨煊要抛弃她一样,赶忙抓住他的衣袖。
  
   “我先送这些学生到医院。”钟晨煊没有像往常一样甩开她,耐着性子说,“办妥之后我再回来找你。”
  
   “说话算话!”古灵夕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我从不骗小朋友!”钟晨煊笑咪咪地拍拍她的头,“乖,赶快去你表姐那儿报道,还有,再梳洗梳洗!”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校门方向而去,很快便没了人影。
  
   古灵夕上下打量一下自己,拍拍衣衫又甩甩头,整个人顿时尘土飞扬,苦笑着叹口气,她拖着疲乏的脚步朝寝舍走去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9:15:28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这事就算告一段落。”钟晨煊抬头看看天色,说,“你先回寝舍去,你表姐怕是担心死了。”
  
   “那你呢?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找霍青云的肉身么?”古灵夕急了,好像钟晨煊要抛弃她一样,赶忙抓住他的衣袖。
  
   “我先送这些学生到医院。”钟晨煊没有像往常一样甩开她,耐着性子说,“办妥之后我再回来找你。”
  
   “说话算话!”古灵夕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我从不骗小朋友!”钟晨煊笑咪咪地拍拍她的头,“乖,赶快去你表姐那儿报道,还有,再梳洗梳洗!”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校门方向而去,很快便没了人影。
  
   古灵夕上下打量一下自己,拍拍衣衫又甩甩头,整个人顿时尘土飞扬,苦笑着叹口气,她拖着疲乏的脚步朝寝舍走去。
  
   一路上,凡是看到古灵夕的师生,无不为她的狼狈之像而多加一瞥。而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回瞪他们,在这个时候,她才真切地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疲累到很严重的程度,但是,为什么跟那个家伙在一起的时候,却根本没有这种感觉,相反还觉得精神满满的样子?!奇怪哉乎,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精神力量?!
  
   见鬼了,那家伙算哪门子精神力量?扫把星力量还差不多!
  
   古灵夕胡乱想着,推开了寝舍的房门。
  
   “灵夕?!你这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宋世琪的女高音从床那边传来。
  
   “我……”古灵夕走到她床前,火速编着借口,“我迷路了啊!”
  
   “迷路?!老天……”躺在床上的宋世琪一拍脑门,“我的小姐,你去买糕点的地方,离旅店不过是一条街的距离啊!”
  
   “方向感差嘛!当时我看到前头有热闹看,就过去了,谁知回来时走错路了。”古灵夕故作自然地坐到她身边,马上岔开话题,“你的脚好些了没?”
  
   “不怎么疼了,还是不能下地。”宋世琪坐直了身子,注意力全放在古灵夕招来的海量灰尘上,狐疑地问,“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怎么搞得这么脏?”
  
   古灵夕转了转眼珠,马上编出一套自己迷路之后走反方向最后去到一片荒地掉到一个大坑然后晕过去很久才醒最后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才脱困回到学校的大谎话。
  
   “你这丫头着实太贪玩了!!!”宋世琪扳着脸数落这个一脸无辜的表妹,“你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吓死!今晚你要是还不回来,我就要让人上警察局报案去了!一个姑娘家,成天就知道到处乱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表姨父交待!”
  
   “以后绝对不会了!”古灵夕举手发誓,“我保证!”
  
   “还不去洗脸换衣服!”宋世琪戳了戳她的额头,没好气地说,“比乞丐还脏!”
  
   “等会儿再洗吧,我现在好累,先睡一会儿。”古灵夕打了个呵欠,倦极的她看着软和的床铺,控制不了躺上去的冲动,“一个钟头之后叫醒我哈!”
  
   “你……”宋世琪无奈,只得默许,只是盘算着到时候是不是该让古灵夕自己去把她弄脏的被褥床单洗干净。
  
   头刚刚挨到枕头,古灵夕便进入了梦乡。
  
   人虽然睡着,可是脑子依然轻松不下来。之前经历过的一切,逐一在她的梦中闪现,惊喜,恐惧,绝望,希望,种种情绪依然在心间游走。
  
   天空,海洋,泥土,河水,不相干的东西全部搅和在一起,交替出现。
  
   光线在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黑暗混沌中,传来男人淡淡的笑声。
看不到面容的黑色斗篷在翻飞,嘴唇上的弧线优美异常。
  
   古灵夕……古灵夕……
  
   钟晨煊……钟晨煊……
  
   是谁,谁在叫着自己和他的名字?!
  
   “谁?!”
  
   古灵夕猛地睁开了眼,翻身坐了起来。
  
   “哈,刚刚好一个钟头,正说要叫醒你呢!”对面的宋世琪手里拿着一个枕头,正打算朝她扔过来。
  
   “我觉得没睡多久啊。”古灵夕揉着眼睛。
  
   “赶紧起床去梳洗!”
  
   枕头到底还是飞了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古灵夕一拳打开对方的暗器,嘻嘻一笑,下床走到洗脸架前,提起暖水瓶摇了摇,却发现热水已经用完了。
  
   “那个水瓶坏了,新的要等会儿才送来。你先拿东西到开水房去打些热水吧。”宋世琪说。
  
   “知道了。”古灵夕应了声,取了盆子毛巾出门朝一楼的开水房走去。
  
   虽然寝舍每层楼都有水龙头,但是要取热水的话,只能到一楼最里头的那间开水房才行。
  
   之前都是宋世琪拿暖水瓶到这里去打热水,后头她伤了脚,每天便由负责寝舍卫生的赵大婶定时送热水过来,古灵夕还是头回去。
  
   推开关着的铁门,古灵夕左手抱着盆子进了这间四四方方的小屋。
  
   屋子没有窗户,全部照明只靠那盏悬在房梁上的小灯,老旧的电线绕成一股,连着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简陋灯罩,小灯泡散出暗黄的光,勉强照亮了房间内的一切。
  
   说是开水房,更像个杂物间,木料铁锹烂箱子乱七八糟地堆了一地,正中间那个密闭的大锅炉正滋滋作响,几根交错纵横的铁管连在上头,一根铁管的前端,水滴正从上面的水龙头里断断续续落下。
  
   古灵夕把脚下的杂物踢开,径直走过去,摆好洗脸盆后拧开了水龙头,然后打着呵欠看着不算大的热水缓缓注入盆中。
  
   热气氤氲中,却突然听到古灵夕莫明其妙地干呕几声。
  
   “什么味儿……”
  
   她用力捏着鼻子,难受地绞着眉毛。
  
   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掺和在水蒸汽里,不由分说地钻入了古灵夕毫无防备的鼻子里。
  
   这个味道,跟意识界里那条烂鱼身上的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像一堆放臭了的鸡蛋,上头还洒了酒精,总之怪异地无法形容。
  
   怎么突然窜出来这么一股怪味?!
  
   古灵夕低头一看,那已经漫过一半脸盆的热水,并不像平时那样清澈干净,倒像是从泥坑里舀出来的污水一般浑浊不堪,不黄不绿,看上去着实影响胃口。
  
   是这水里的味儿?!
  
   她把头埋下些,松开捏住鼻子的手,小心地一嗅。
  
   差些便吐了出来。
  
   老天,这什么水啊?!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9:16:28 | 显示全部楼层
古灵夕憋住气,三两下把脸盆里的水泼到了一旁的水槽里,这下空气里的异味才渐渐淡去。她抬眼看着那个一切正常的大锅炉,当下就想拿把铁锹把锅炉盖子掀开看看,里头到底“煮”了什么东西。
  
   正想着,暗处突然窜出一条黑影,踩着古灵夕的脚窜到了水管上,又顺着水管爬上了屋顶,留一下一阵吱吱叫声。
  
   古灵夕下意识地退开一步,洗脸盆也脱手落到了一旁。
  
   定睛一看,原来是只黑油油肥腻腻的老鼠。
  
   古灵夕舒了口气,她生来便是少有的不怕老鼠的勇敢女性之一。
  
   看看空空的脸盆,她边想着该上哪儿去找点热水回来料理自己,边拣起落在一旁的脸盆,却冷不丁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尖叫,回荡在整个寝舍里。
  
   声音好熟!
  
   坏了,是十七表姐啊!
  
   古灵夕抱着脸盆跑出了开水房。
  
   冲回房间,第一眼就看到宋世琪满脸惨白地缩在床角,一手紧抱着被子一手颤抖着指向对面的墙壁。
  
   “怎么了怎么了?”古灵夕几步上前抓住宋世琪的手。
  
   “老……老鼠!!!”宋世琪比见了鬼还害怕,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好大一只……钻进去了!!天啊,好可怕!!!”
  
   “是老鼠而已啊……”被宋世琪的过激表现吓得不轻的古灵夕这才放下心来,赶紧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慰,“不怕不怕啊,老鼠跑哪儿去了,我去帮你把它清理掉!”
  
   “在……在那儿!刚还在墙角那儿……”宋世琪侧着脸指着墙壁,甚至都不敢朝那边多看一眼。
  
   顺手拿起把扫帚,古灵夕走了过去,沿着墙根一看,什么都没有,又动手搬开靠在墙下的小木柜,顿时眼睛一亮。
  
   一个小小的老鼠洞就藏身在木柜后的墙角上,一层白白的粉屑散落在洞口。
  
   “有个老鼠洞,老鼠一定是钻里头去了,等会儿找点东西封上就没事了。”古灵夕直起身,回头冲宋世琪吐吐舌头,“一只小老鼠就把你吓成这样,叫得震天动地,幸好现在还没下课,不然寝舍里的其他人肯定要把你笑死。”
  
   宋世琪拍着胸口,白了古灵夕一眼,说:“你天生不怕老鼠当然这么说!下次找些蟑螂放到你被窝里,我看你怕不怕!”
  
   “啊呀!十七表姐你也太恶毒了吧!”蟑螂是古灵夕的死穴,每次一听到就头皮发麻。
  
   “谁让你笑话我!”宋世琪哼了一声。
  
   “吓唬我?!嘿嘿,你信不信我马上就抓一只老鼠放到你被窝里!”古灵夕报复性地挽起袖子摆出要抓老鼠的样子。
  
   正说着,动作过大的她一不小心撞到了后头的木柜,摆在上头的一个竹编小花篮倒向一边,盛在里头的一堆花花绿绿的小石头顿时散得满地都是。
  
   “哎呀我的石头啊!”宋世琪心疼地大喊。
  
   古灵夕知道宋世琪最喜欢搜集各式各样好看的石头,赶忙俯身一个个把它们拾起来,边拣还边回头满脸堆笑地说:“没事没事,石头摔不坏的哈!”
  
   很快,古灵夕提着花篮走到宋世琪面前,递上去:“看看,一个不少吧!”
  
   “毛手毛脚的丫头!”宋世琪嘀咕着,接过花篮清点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只见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在把花篮翻了个底朝天之后,沮丧地抬起头:“我的黛玉葬花不见了!”
“黛玉葬花?!”古灵夕想了半天,才恍惚记起宋世琪曾给她看过一块白底红纹的石头,还说什么上头的花纹就是个天然成型的黛玉葬花,是她最最宝贝的一块收藏品了。
  
   “真的不见了??”古灵夕抢过花篮又检查一番,果然没有看到那块石头。
  
   她忙起身走到墙壁那边,从墙根开始,里里外外地搜索半天,结果还是没有那块黛玉葬花的下落。
  
   “怪了……跑哪儿去了?”古灵夕趴在地上嘀咕,当她的目光经过那个老鼠洞时,一个想法突然冒出来,“坏了,该不会是弹到那个要死的老鼠洞里去了吧?!”
  
   “啊?!那……那要怎么办?!”宋世琪泄气极了。
  
   “我去找找。”古灵夕噌噌爬到老鼠洞前,埋下头,量了量洞口大小,估摸着刚好能伸进去一只手后,她调整好角度,把右手伸了进去。
  
   手掌下,是粘粘湿湿的感觉,还有泥土里掺了沙子的粗糙。古灵夕费力地摸索着,并且祈祷洞里的居民千万不要这时候窜上来咬自己一口。
  
   “灵夕,算了,快些把手拿出来!那是老鼠洞啊!”宋世琪大概跟古灵夕想到一块儿去了。
  
   “没事,这是洞口而已,老鼠肯定都被我吓跑了……哎?!等等……”古灵夕脸上一喜,指端好像触到了目标物,努力了半天,只听到她嘀咕,“只差一点点……”
  
   古灵夕肯定那块石头就在那里,只可惜那小东西又圆又滑,她碰得到却拿不到。
  
   想了想,她把身子朝墙上再靠紧了些,努力让自己的胳膊再朝前多伸出几寸。
  
   碰到了碰到了,她手指一伸,本来想把目标抓住,谁知道反将它推得更远了。
  
   人就是这样,越是拿不到就越憋一口气,非要拿到不可。
  
   古灵夕暗骂一声,拼命将胳膊朝里头又伸进一些。
  
   摸了半天,石头没摸着,到是摸到了些别的东西。
  
   不软不硬,冷冰冰的,摁一摁,好像还有点弹性。再摸,那个形状,圆圆的几个,数数看,一二三四,好像有五个……很像人的脚趾呢……
  
   脚趾?!
  
   古灵夕一个激灵,本能地将胳膊朝外头抽。
  
   可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胳膊根本不由自己使唤了,之前她不要命地把手朝里头伸,现在整条胳膊不知怎么回事,被牢牢卡在了洞口里。
  
   又试了好几次,依然徒劳。
  
   “十七表姐……我我……我好像被卡住了!”古灵夕费力地扭过头,哭丧着脸。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9:17:24 | 显示全部楼层
“啊?!这这……这怎么是好!”宋世琪急了,拿过拐杖,下床费力地挪到古灵夕身边。
  
   “你过来干嘛啊……”古灵夕看着自身难保的宋世琪,根本不指望能靠她把自己弄出来,可是现在除了她,好像也没别人可以求救了,“出去找人来帮忙!你能走吗?!”
  
   “行行,我左脚没问题。你等着啊!我这就出去叫人!”宋世琪夹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怎么那么倒霉?!居然被卡在老鼠洞里!
  
   古灵夕索性整个人趴在地上,尽量把身体调整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但是,只要一想到刚才摸到的那个东西,她的胳膊就阵阵发麻。
  
   希望自己的感觉是错的,不然……
  
   她不敢再想下去,耐着性子等宋世琪搬救兵来。
  
   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一秒,一分,比乌龟还慢。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宋世琪还没回来。
  
   “救命啊!”冰凉的地板冻得古灵夕瑟瑟发抖,难受得要死。
  
   “你又在玩什么?!”
  
   身后有人说话,声音还很熟。
  
   钟晨煊?!是他吗?!
  
   侧过脸,抬起僵硬的脖子,果然看到一脸问号的钟晨煊。
  
   “救我啊!!!!”古灵夕千言万语汇成三个字,痛哭流涕地向他求救,“我卡在老鼠洞里了!!!”
  
   哈哈哈哈!
  
   钟晨煊再也憋不住,大笑着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说:“活了三十来年,我头回见到被老鼠洞卡住的人。古灵夕,你究竟是什么材料构成的啊?!”
  
   “你还说风凉话!”起先那点见到救星的亲切感霎那间荡然无存,古灵夕抡起另一只胳膊朝他身上砸,“我是帮我表姐拣石头!你还笑!快点帮我把手取出来啊!!!地板好冷,我要被冻僵了!”
  
   “好了好了,不准打我了!否则不管你!”钟晨煊抓住她的拳头警告。
  
   古灵夕马上点头。
  
   仔细查看一番,钟晨煊笑道:“你也太狠了吧,硬把胳膊探进去那么深,难怪拿不出来。我看,只有把墙凿开你才能脱身。”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9:18:44 | 显示全部楼层
哈哈哈哈!
  
   钟晨煊再也憋不住,大笑着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说:“活了三十来年,我头回见到被老鼠洞卡住的人。古灵夕,你究竟是什么材料构成的啊?!”
  
   “你还说风凉话!”起先那点见到救星的亲切感霎那间荡然无存,古灵夕抡起另一只胳膊朝他身上砸,“我是帮我表姐拣石头!你还笑!快点帮我把手取出来啊!!!地板好冷,我要被冻僵了!”
  
   “好了好了,不准打我了!否则不管你!”钟晨煊抓住她的拳头警告。
  
   古灵夕马上点头。
  
   仔细查看一番,钟晨煊笑道:“你也太狠了吧,硬把胳膊探进去那么深,难怪拿不出来。我看,只有把墙凿开你才能脱身。”
  
   “不是吧?!要破墙?!”古灵夕没料到自己的小小举动会引来如此“浩大”的工程。
  
   钟晨煊挪近墙壁,抬手在老鼠洞周围的墙体上敲了几下,眉头皱了皱,又把耳朵贴近些,再敲了敲。
  
   “喂,你在敲什么呢?!不用去找工具么?”古灵夕光听到头上笃笃作响,难道那家伙打算赤手空拳上阵?!
  
   “这块墙的回音跟其他部分的不太一样啊。”心细如尘的钟晨煊盯着雪白的墙壁,“里头不太像是实心的呢。”
  
   “是不是都被老鼠掏空了啊?!”古灵夕随口说,然后马上回归正题,“管它空不空,你先把我弄出来啊!!!里头感觉很恐怖呢,我总觉得摸到了很奇怪的东西!”
  
   “摸到什么了?”钟晨煊问。
  
   古灵夕想了想,说:“好像是……是人的脚!”
  
   这回钟晨煊没有笑,只是起身关好窗户放下窗帘,又走到门口把房门关紧并反锁上。
  
   “怎么了?!”古灵夕突然察觉到他带来的一丝紧张气氛。
  
   “没什么,帮你开墙!”钟晨煊抱来床上的厚棉被,把古灵夕盖起来,“粉尘可能很呛人,你憋一下气,很快就好。”
  
   不得不佩服他的周到,古灵夕在被子下偷笑,这家伙嘴巴是比较坏,但是对自己总归不错。
  
   跟古灵夕猜想的一致,钟晨煊真的是打算赤手上阵。
  
   摆正身子,他举起右手,提了一口气,照准老鼠洞上方两尺的地方一掌劈了过去。
  
   古灵夕只听到轰一声闷响,然后就是大大小小的硬物纷纷落到自己身上,有那厚棉被隔着,毫无痛觉,卡在洞里的胳膊也在这时突然松开了来。
  
   棉被被人揭开,新鲜空气扑面而来,夹着些许石灰粉的味道。
  
   “行了,手可以拿出来了。”
  
   钟晨煊头发和衣服上沾满了白灰,顾不得打理,正仔细地把压在古灵夕胳膊上的碎渣清理开,帮她将几乎没有知觉的胳膊取了出来。
  
   “总算解放了!”古灵夕爬起来,跪在洞口前迫不及待地甩着胳膊,同时也不忘扭头向身旁的恩人说,“谢啦!幸好你来了。对了,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那些学生们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他们很快就会康复。”钟晨煊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看向他劈开的那个墙洞。
  
   “阿弥陀佛!总算了了一桩大事。”古灵夕一屁股坐在了棉被上头,心中一轻松,才觉得身子像散了架。
  
   “你刚才说,你摸到了人的脚?!”钟晨煊突然问。
  
   “对啊!好像是……”被他这么一问,古灵夕的心又提了起来,目光也情不自禁地投向面前的大洞里,随后便听到她惊叫一声。
敞开的洞口里,赫然露出一张用红色麻绳编结成的网状物,透过它的缝隙,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只人腿立在后头。虽然看不完全,但是古灵夕能够百分之一百肯定,那就是一条人类的腿!!!
  
   “坏了坏了,我刚才摸到的真是人脚啊?!”古灵夕跳起来,看看自己脏兮兮的双手,慌张地问,“那么凉……一定是死人啊!!!”
  
   钟晨煊走上前,打量着墙洞里的动静,说:“你退后。”
  
   “你要拆墙?”古灵夕听话地退开几步,却又不无担心地提醒,“下手留情点,把房子弄垮就不好办了!”
  
   “我有分寸。”
  
   话音刚落,钟晨煊的手掌已经重重落在洞口两边。
  
   细微的噼啪声在墙壁里响起,无数条弯曲的裂纹从他的落掌点向四面蔓延开去。
  
   数声轰隆声响过,古灵夕眼看着一堵完好的墙壁一块块剥落下来,从一个小小鼠洞发展到可供三四人同时进出的“宽松”程度,不禁为钟晨煊的本事咋舌,看来以后谁家拆墙建房,直接找他是最快最省事的。
  
   捂着嘴巴闭开呛人的味道,古灵夕走到钟晨煊身边,边动手扇着阻碍视线的烟尘,边探头看向墙里,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墙壁后,不知道被谁开出了一个长方形,刚刚够容纳下一个人的狭小空间,鲜红的绳网围满四面,在灯光下透着刺眼的颜色。当然,让古灵夕惊讶的东西并不是这些,而是在红网之中,笔直地站立着一个人!
  
   赤脚,一身洗到发白的中山装裹着高而纤瘦的身体,花白的头发下,竟是张年轻苍白的脸孔,眼睛是睁开的,然而神采全无。
  
   “那个……这个……霍青云?!”
  
   古灵夕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个大跟头,多亏钟晨煊手快,及时拽住了情绪激动的她。
  
   “或者该说,是三叔吧。”钟晨煊搓着下巴,冷眼盯着网中之人。
  
   “三叔?!霍青云?!”古灵夕有些语无伦次了,“三叔怎么成了霍青云?!霍青云怎么是三叔?!真是大白天见鬼了!”
  
   “先把人弄出来。”钟晨煊躬身进了墙里,又回头对还在发呆的她说,“过来帮忙。”
  
   “哦!”古灵夕回过神,赶紧跟了进去。
  
   在钟晨煊的指挥下,两个人合力解开了密闭的网绳。
  
   网中之人死了一般,对外界所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依然如木头般呆站在那里。
  
   钟晨煊让古灵夕退出去,自己上前抱住这个“死人”,三两下便将对方移到了墙外,平放在地上,又返身回去,抓住网绳用力一拽,将一堆无用的麻绳扔了出来。
  
   “他好像完全冻僵了!”古灵夕看着由始至终都保持着站立姿势的“霍青云”,又上前探了探鼻息,脸色大变,“好像真的没气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9:20:03 | 显示全部楼层
钟晨煊上前,轻摁着霍青云手腕上的脉搏,说:“有。不过很微弱罢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霍青云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跑到我房间的墙壁里头?!简直太荒唐了!”古灵夕来回踱着步子,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这里头的门道。
  
   “没什么荒唐的。这就是霍青云的肉身。”钟晨煊松开手,语气不容置疑。
  
   “但是为什么他穿着三叔的衣服?还有,头发怎么也白了?”古灵夕蹲下来,试着从霍青云头上拔了一根头发,“看吧,货真价实的白头发!我见到的霍青云可是一头黑发呢!他还不到二十岁!”
  
   “你不会忘了他的肉身是被一个两百多岁的老家伙占去了吧?!”钟晨煊上下打量着霍青云,“当一个人的肉身被鬼魂侵占后,他的外在容貌会随着鬼魂的意愿而改变。想来鬼书生上了霍青云的身之后,摇身一变成了上年纪的‘三叔’,然后正大光明地到学校当上看门人,如此就更方便他对付那些他看不过眼的顽皮学生了。更何况这么一来,就算今后有人插手学生遇害的事,也不会怀疑到他,更不会想到凶手其实近在眼前。呵呵,这老家伙还是有些头脑的。”
  
   “那………现在鬼书生已经消失了,霍青云的肉身是不是会自行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古灵夕揣测着问。
  
   “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么。再过些时候,他就会恢复到十来岁的模样。不过如果他的魂魄在七天之内还不回去,他的肉身就会死去,届时霍青云只好做个游魂了。”钟晨煊边说边从布包里掏出一个裹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笑,“幸而他命大,竟被你误打误撞救了出来。要不是你被卡在老鼠洞里,要找到他的肉身恐怕还得花去我不少时间和力气呢。”
  
   “等等等等!”听他说了一堆,有些地方古灵夕始终不明白,“但是,装成‘三叔’就装吧,为什么会跑到墙壁里?还有,你不是说你很擅长以‘气’来辨别生灵死灵么,你进学校这么久,难道没有发觉那个‘三叔’的气与众不同?!”
  
   “你也知道霍青云并不是普通人类,他的肉身似乎可以帮助老鬼隐藏鬼气而不被灵力强的人发觉。何况,我承认我的确没有想到老鬼会玩出这种‘大隐于世’的花招,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个老实的看门人计算在内。”钟晨煊叹口气,倒是不推脱自己的失误,随后又转头看了看墙壁里头,再左右环顾房间一番,掐指算算,说,“你再到墙里去看看,右上角是不是开了一个洞。”
  
   古灵夕马上跑进去查看,又快速跑出来,说:“真的呢,真的开了一个小小的洞,那么不显眼的“不是发觉,是推测。”钟晨煊拨开霍青云额头上的乱发,手指在他的额头上画了几下,又说,“老鬼一早便动了和这个千载难逢的好肉身合而为一的念头。只要霍青云的魂魄一直被他困在意识界,他自己再在极阴之地吸收三百三十三天的月光,届时就算肉身的正主回来,也不可能将他驱赶出去。你们这座寝舍背阳而建,四周又有繁树遮掩,平时住在里头的人也不多,而这层楼更是专为女子所用,是为阴气最重之地。照构造来看,你们的寝舍恰好在楼道最末一间,主墙极厚,在墙后开出一方空间不是难事,再在右上方凿出一个小洞,每到午夜,一天中至阴的月光正好从洞中照入,老鬼算计得很精准呢。而且他找的地方更是万中无一的隐蔽之所,谁会想到墙中有人呢?!”
  
   “太离谱了!”古灵夕简直服了鬼书生的心思,“要是开墙的话,动静一定不会小,怎么就没有人发现呢?!”
  
   “照位置来看,你们这间房的下头,就是开水房。那里平时几乎没有人去,开水房的房顶就是你们的地板,直接从下头动手,打通一个可以容纳一人的小空间,对于老鬼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不信你呆会儿可以到开水房里去仔细检查一下,天花板上一定有一块可以通到墙后的机关。”说到这儿,钟晨煊抬起头,看着古灵夕坏笑,“多亏这老鬼只是一门心思晒月光,若遇上个色中恶鬼,怕你和你表姐会吃亏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古灵夕忽一下合紧自己的衣襟,狠狠剜了他一眼,又问,“那,那些麻绳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绳子上应该全是霍青云的血。”钟晨煊撩起霍青云的袖子,手腕处一道伤口清晰可见,“每天将肉身的鲜血放出一些到麻绳上,晒足至阴月光,在日出之前重新吸入体内,如此反复多日,肉身所有的人气便不会与老鬼的鬼气相排斥,更有利于他早日跟霍青云合而为一。”
  
   “那这么一来,现在霍青云身体里头的血,已经被污染了对么?对他是不是很不利?”想到这个可怜孩子的身体被老鬼又放血又吸血,古灵夕的头皮就发麻。
  
   “还好,晒的时间不算长,等他的魂魄归位之后,选个晴好天气,晒足七天太阳,体内的阴鬼之气自然会清除。”
  
   说罢,钟晨煊一手捏住了霍青云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又举起另一只手,看着夹在指间的三角黄符,口中默念几句。
  
   一团明晃晃的红火从纸符上窜起,火焰四周亦同时升腾起一圈朦胧的光晕,包裹着无数忽明忽暗的无色光点。
  
   钟晨煊手下一动,利索地将火团送进霍青云口中,又迅即合上他的嘴唇,将手指压在唇上,念起了外人听不懂的咒语。
  
   古灵夕只看到霍青云的额头上开始一闪一灭,僵硬的身体也开始氤出一层层五色彩光,颜色并不浓,淡如薄雾,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极不现实的迷蒙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霍青云的喉部突然有了吞咽的动作,而他的手指,也有了些许活动的迹象。
  
   彩光渐渐消失,钟晨煊松开手,看了看霍青云的脸,吁了口气,说:“成了。”
地方你都发觉了啊?”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9:21:14 | 显示全部楼层
说罢,钟晨煊一手捏住了霍青云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又举起另一只手,看着夹在指间的三角黄符,口中默念几句。
  
   一团明晃晃的红火从纸符上窜起,火焰四周亦同时升腾起一圈朦胧的光晕,包裹着无数忽明忽暗的无色光点。
  
   钟晨煊手下一动,利索地将火团送进霍青云口中,又迅即合上他的嘴唇,将手指压在唇上,念起了外人听不懂的咒语。
  
   古灵夕只看到霍青云的额头上开始一闪一灭,僵硬的身体也开始氤出一层层五色彩光,颜色并不浓,淡如薄雾,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极不现实的迷蒙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霍青云的喉部突然有了吞咽的动作,而他的手指,也有了些许活动的迹象。
  
   彩光渐渐消失,钟晨煊松开手,看了看霍青云的脸,吁了口气,说:“成了。”
  
   霍青云的眼睛,眨了眨,起初的死气沉沉已消失殆尽,一双清亮的眸子缓缓转动,而一头灰白头发,也在这时恢复成该有的乌黑黝亮,紧接着,他又从嘴里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好像几万年没有呼吸过一般。
  
   “头好晕……这是哪里?”他转过头,看着古灵夕他们,眼里突然闪过惊诧之色,“你……是你?!”
  
   “你醒了?!这儿是辅诚中学里的寝舍,你已经从意识界里出来了,现在是个完全的正常人了。”古灵夕高兴地蹲到他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还认得我么?!”
  
   霍青云费力地坐起来,仔细地凝视着古灵夕的脸,虚弱地点头:“认得!是你救了我!我们被困在花瓣里头,那个坏人,想杀我们……我说我要回来……之后什么都记不起了。”
  
   他揉着自己的头,一时间还不能把之前的记忆和现在的大脑顺畅结合起来。
  
   “不要多想,你现在只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修养几天。”钟晨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拍拍霍青云的肩膀,“跟我走。”
  
   “你是谁?”霍青云有些害怕地朝古灵夕身边挪了挪。
  
   “他才是你真正的救命恩人。”古灵夕赶紧为钟晨煊正名,“如果没有他,你的魂魄现在还在意识界里被老鬼戏弄呢。嗯……你叫他钟老师好了,他是辅诚中学的代课老师。”
  
   “钟老师……”霍青云目光闪烁地打量着钟晨煊,颇有些畏惧这男人身上独有的气势。
  
   “起来吧,我想你走路还是不成问题的。”钟晨煊拽住霍青云的胳膊将其强行拖起来,又走过去扯下古灵夕床上的床单,扔给霍青云,“现在没衣裳给你换,暂时披上这个。最好不要让外人看到你这一身不合宜的打扮。”
  
   “哦!”霍青云不敢说一个不字,哆嗦着把印着大花朵的床单披在身上。
  
   “你要带他去哪儿?”古灵夕问。
  
   “不归居。那里最适合修养。”钟晨煊说完,回头看着那堆烂麻绳,右手捏诀朝它一指,呵了声,“着!”
  
   麻绳瞬间燃起,很快化作一堆灰烬。
  
   看着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的房间,古灵夕头疼地想着该怎么跟宋世琪交待。
  
   “走吧。”钟晨煊看了看还盯着那堆灰烬发愣的霍青云。
“你跟我们一道吧?!”霍青云刚要迈步,又转身看着一脸愁容的古灵夕,既像询问,更像恳求。相较于钟晨煊,他更愿意亲近古灵夕,因为她是他此刻唯一认识的人。
  
   “当然!我跟你一起去。”古灵夕跟过来,随即又拽拽钟晨煊的袖子,“这里被我们糟蹋成这样,怎么向别人解释啊?”
  
   “有什么可解释的,要帮你从老鼠洞里出来,只有破墙。让他们重新砌好就行。”钟晨煊毫不在乎地开门走了出去。
  
   古灵夕一听就急了,拉着霍青云跟上去,说:“把房间毁成这样,我表姐会杀了我的!你到好,拍拍屁股就走人,我怎么善后啊?!”
  
   说到这儿,古灵夕突然捂住了嘴巴。
  
   出去半天的宋世琪正带着几个手执工具的男老师朝这边走来。
  
   “灵夕?!你出来了?”见到安然无恙的古灵夕,宋世琪吃了一惊,当她看到走在前头的男人是钟晨煊后,她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钟……钟老师?!你怎么在寝舍里?”
  
   “我来开水房取些热水,听到楼上有人喊救命。上去才发现是古小姐被卡在老鼠洞里了,所以动手帮她脱身。哦,我还有事,失陪了。”钟晨煊微笑着撒大谎,随即又拉过垂着头的霍青云快步下了楼。
  
   “这……他从来不会到寝舍来取热水啊……”宋世琪狐疑地嘀咕。
  
   “啊,十七表姐,我也有事,我也失陪了哈!”古灵夕生怕宋世琪再盘问下去,慌忙闪身跑下了楼。
  
   “喂!你们……”宋世琪被他们的举动弄得糊涂不已,怎么个个见到她都像见了瘟神一样,还有刚才被钟晨煊拉走的那个人,身上披的东西,怎么看着就那么眼熟?!
  
   带着一肚子疑问,宋世琪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间门口,推开门。
  
   整整一分钟,宋世琪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几个正打算离开的男老师见她呆立在门口,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上去。
  
   还没走到她身边,大家就听到一声愤怒到足以掀翻屋顶的怒吼——
  
   “古灵夕!你是不是要拆了房子才甘心!”
  
   ……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9:22:4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杯香味醇厚的美酒放到钟晨煊面前,漓葫坐下来,支起下巴看着面前的男女,笑道:“你们拿我这不归居当了什么地方,什么奇奇怪怪的人物都往这儿领。”
  
   “正因为奇怪,所以才往不归居领。”钟晨煊笑笑,端起白得通透的细瓷酒杯,嗅了嗅,“琼浆也不过如此。”
  
   漓葫嗤嗤一笑,没答话。
  
   “你要霍青云睡多久?你给他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古灵夕盯着楼上,想着刚才钟晨煊把霍青云安顿到房间里,又给他喝了一杯加了白色粉末的水后,那小子当即就沉沉入睡。
  
   “珍珠沫加了些利眠粉。照他的体质,睡个两天就差不多了。”钟晨煊一仰脖,杯中酒悉数下了肚,“珍珠沫有利于排除他体内残留的鬼气,让他更快恢复本来面貌。利眠粉可以安神,让他在最安静的状态中复原。”
  
“那我就放心了。”古灵夕刚要做出松口气的表情,马上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医院里那些学生也都没问题了吧?”
  
   “明天就能活蹦乱跳地出院。”钟晨煊把酒杯推到漓葫面前,“再多一杯。”
  
   “漓葫姐,我也要一杯!”古灵夕嘻嘻一笑,如释重负,“值得庆祝的时刻!”
  
   漓葫秀眉一挑,各赏了他们俩一记白眼,边斟酒边嗔怪:“你们两个,又能吃又能喝,我这小店可养不起呢!”
  
   钟晨煊充耳不闻,美滋滋地喝着酒。
  
   古灵夕则吐了吐舌头,无赖地说:“你是慷慨无比的老板娘嘛,又是姐姐,难道你真忍心跟小妹我算计这几个小钱?!你看,我还穿着你的衣服呢,难不成你还要收我布料钱么?”
  
   刚洗完澡的她,这会儿正穿着漓葫的衣裳。
  
   “真是欠你们的!”漓葫颇无奈于他们的表现,转而又问,“你们说那霍知山已经被埋在废宅之下,那等霍青云醒来之后,预备怎么跟他说?!”
  
   钟晨煊和古灵夕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同一种表情——凝重。
  
   放下酒杯,古灵夕看着钟晨煊,说:“喂,要怎么跟他圆这个谎?说他父亲去外地工作?”
  
   “霍知山去了哪里并不重要。”钟晨煊不假思索,“解开他们父子的心结,那才是关键。”
  
   “有道理……霍青云对霍知山的所作所为,到现在都没有释怀,总不能让他一辈子都恨着那个用心良苦的亲爹。可是……”古灵夕又想到霍知山临终时的嘱咐,又犯了难,“我们保证过不向霍青云透露他真正的身世,这可怎么是好。”
  
   “话都是人编出来的。”钟晨煊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胸有成竹地说,“我有办法替他们父子解开这个结。”
  
   “你又想到什么歪招了?”漓葫好奇不已。
  
   “我要霍青云既能面对他父亲的死讯,又能抛弃怨恨,坦然地继续他的生活。”说罢,钟晨煊扭头看看窗外的夜色,打了个呵欠,“不早了,我要睡去了。这些天还真把我折腾坏了。”
  
   “嗳!”古灵夕一把拽住正起身离开的他,“你话还没说完呢,这就睡了?!”
  
   “明天再说。我累了,你要么回学校去,要么让漓葫给你找间房。”钟晨煊扒开她的手,转身朝楼上走去。
  
   “又不回家么?!”漓葫笑问。
  
   钟晨煊停下步子,回头面无表情地说:“怎么,怕我赖你房租不成。”
  
   “你有许多天没有回去过了。”漓葫给自己斟了杯酒。
  
   “那与你无关吧?!”钟晨煊扔下这句,回头又说,“明早我要去城西买点东西,愿意一块儿去的,早晨九点整在不归居门口见,过时不候。”
  
   他在主动邀请自己跟他一起去逛街?!
  
   古灵夕怀疑是不是漓葫的酒太厉害,让自己昏了头。
  
   “呵呵,你是回去,还是留在不归居?”漓葫抬头问她。
  
   古灵夕半晌没反应。
  
   “喂!”漓葫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愣啊?”
  
   “啊?!没有,你说什么?”想入非非的古灵夕红着脸,慌乱地问。
  
   漓葫抿嘴一笑,又重复一次。
“我当然留在不归居了!”古灵夕想都不想就选择后者,让她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回学校,那还不让气昏了头的宋世琪给宰了!
  
   于是,在经历过一系列的惊险离奇之后,古灵夕终于安安稳稳地躺在了漓葫为她准备的上房里,嗅着丝枕锦被上的阵阵幽香,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正常觉的她,很快便入了梦乡。
  
   该解决的事都已解决,情绪也平复如往常,本该无梦到天亮的她,却又不由自主地堕入梦境。
  
   浅浅的笑声在忽明忽暗的天空下回荡,黑色的衣衫在风里翻飞。
  
   弧线优美的嘴唇,在斗篷下若隐若现。
  
   又是他……那个看不到脸的男人。
  
   悠闲地漂浮在空中,他朝自己伸出了手。
  
   灵夕……灵夕……
  
   晨煊……晨煊……
  
   谁,谁在如此温柔地呼唤着他们的名字?!
  
   你究竟是谁?!是谁?!
  
   古灵夕急得想哭,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漆黑的衣衫,越来越靠近,渐渐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世界,在瞬间沦陷入黑暗……
  
   ……
  
  
   翌日清晨,暖阳高挂。
  
   当睡过头的古灵夕口里衔着半个包子,披头散发地冲到不归居门口时,钟晨煊正要离开。
  
   “你昨夜偷牛去了么?”钟晨煊皱眉打量着挂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的她。
  
   古灵夕费力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擦擦手,摸摸自己的脸,又尴尬地整理着头发,不高兴地说:“昨夜没睡好而已,不用这么讽刺我吧?!”
  
   “走吧。”钟晨煊摇摇头,转身朝前走去。
  
   古灵夕嘀嘀咕咕地跟上,看着越来越热闹的街市,问:“我们到底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钟晨煊头也不回。
  
   当他们走完了整整七条街的时候,钟晨煊终于停在了一家名为“集萃”的店铺前头。
  
   鞋底都要磨穿的古灵夕探头看了看这家铺子,店内陈列的全是清一色的画板画纸画笔。
  
   见有客人进了店,一直坐在柜台后埋头看书的男人忙站起身,热情地朝他们二人迎上来。
  
   “老板,给我一整套西洋画所需的画具,要材质最好的。”钟晨煊站到柜台前,对来人说道。
  
   穿着白衬衣配吊带西裤的男人,年约三十上下,扶了扶鼻梁上那副厚如酒瓶底的眼镜,瞅了钟晨煊半晌,旋即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笑道:“是您啊,上次来我这儿买过一幅风景素描。”
  
   “老板真是好眼力。”刚说完,钟晨煊便觉得自己的话似乎不太对劲。
  
   古灵夕看看面露尴尬的他,又看看店主的“酒瓶底”,赶紧憋住笑。
  
   “呵呵,平日光顾我这小店的客人并不多。”店主到是毫不介意,老实地说,“您是这十天来的头一位客人,所以我记得。”
  
   “看来你这儿的生意很清淡呢。”古灵夕留意到架子上好些东西,都覆着一层薄灰,“也难怪,中国人可能没多少会对这个洋玩意儿有兴趣。”
  
   “也不是没有,只是很少罢了。啊,二位稍等,我去备货。”寒暄两句,店主忙回头进了内堂。
  
   没多大工夫,他便抱了一堆东西出来。
  
   “这些都是上好的画具。”他把那些纸笔颜料一一摆在柜台上,边摆边介绍。
  
   “嗯,都给我包起来吧,我全要了。”钟晨煊无意听他热情的介绍。
  
   “全要?!”店主有些惊讶。
  
   “对。不过………”钟晨煊点点头,旋即又示意对方附耳过来,对他如此这般嘱咐了一番。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9:23:50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他们走完了整整七条街的时候,钟晨煊终于停在了一家名为“集萃”的店铺前头。
  
   鞋底都要磨穿的古灵夕探头看了看这家铺子,店内陈列的全是清一色的画板画纸画笔。
  
   见有客人进了店,一直坐在柜台后埋头看书的男人忙站起身,热情地朝他们二人迎上来。
  
   “老板,给我一整套西洋画所需的画具,要材质最好的。”钟晨煊站到柜台前,对来人说道。
  
   穿着白衬衣配吊带西裤的男人,年约三十上下,扶了扶鼻梁上那副厚如酒瓶底的眼镜,瞅了钟晨煊半晌,旋即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笑道:“是您啊,上次来我这儿买过一幅风景素描。”
  
   “老板真是好眼力。”刚说完,钟晨煊便觉得自己的话似乎不太对劲。
  
   古灵夕看看面露尴尬的他,又看看店主的“酒瓶底”,赶紧憋住笑。
  
   “呵呵,平日光顾我这小店的客人并不多。”店主到是毫不介意,老实地说,“您是这十天来的头一位客人,所以我记得。”
  
   “看来你这儿的生意很清淡呢。”古灵夕留意到架子上好些东西,都覆着一层薄灰,“也难怪,中国人可能没多少会对这个洋玩意儿有兴趣。”
  
   “也不是没有,只是很少罢了。啊,二位稍等,我去备货。”寒暄两句,店主忙回头进了内堂。
  
   没多大工夫,他便抱了一堆东西出来。
  
   “这些都是上好的画具。”他把那些纸笔颜料一一摆在柜台上,边摆边介绍。
  
   “嗯,都给我包起来吧,我全要了。”钟晨煊无意听他热情的介绍。
  
   “全要?!”店主有些惊讶。
  
   “对。不过………”钟晨煊点点头,旋即又示意对方附耳过来,对他如此这般嘱咐了一番。
  
   “嗯嗯,我知道了。”店主一一应承,随后麻利地把他们要的东西包了起来。
  
   “这儿附近有个教堂,里头的洋神父是不是常来光顾呢?”钟晨煊忽然问。
  
   “咦,还真被您说对了。那个罗德神父画技了得,是我的常客呢。”店主边包东西边回答。
  
   “哦。”钟晨煊面露满意之色。
  
   付过钱,在店主笑容满面的“欢迎下次惠顾”的声音里,二人出了小店。
  
   “你刚才跟店主说什么悄悄话?”古灵夕忙不迭地问。
  
   “我叮嘱他,万一有一天一个清秀高窈的年轻人来店里询问是谁买的这些东西,就告诉他,是个年近五旬的中年男人。”钟晨煊低头看看怀里的大包小包,笑了笑。
  
   “你……”古灵夕猜测着他看似古怪的意图,突然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打算把这些画具送给霍青云,然后告诉他,这些是他父亲买给他的?!”
  
   “呵呵,对啊。”钟晨煊不再卖关子,收起笑容,“这是化解他们父子恩怨的唯一方法。”
  
   “明白了。”古灵夕表示绝对的赞成,“但愿你的招术奏效。如果霍青云的心结不解开,我怕他将来还会干些走火入魔的事。这小子根本就是一个死心眼儿!”
  
   “执念的杀伤力,大到你无法想象。”钟晨煊低喃一句,又抬眼朝街口右侧看看,说,“我要去教堂一趟。”
  
   古灵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右边街道上一排参差的瓦房后头,立着一座规模中等的洋楼式建筑,灰黑色外墙嵌着花格窗户,一层深浅不一的暗绿色不规则地蔓延在墙体上,建筑最顶上,立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十字架,沐着金亮的阳光,虽是简单,却自有一番气势,看得人肃然起敬。
  
   “那里是……”古灵夕从没见过教堂。
  
   “洋和尚庙。”钟晨煊领着她朝那边走去,随口问道,“你大概从没去过教堂吧。”
古灵夕摇头:“没有。不过我知道这种地方,先生说过。我还知道洋和尚都是不剃头的。不过你到教堂干什么?不是在这个时候去拜洋菩萨吧?”
  
   “呵呵,知识面还不算窄。”钟晨煊也不看她,爽快地解释,“你该记得霍知山临终前曾说过,霍青云去过一次洋教堂,就被洋和尚的画给迷住了。省城只有这一个教堂,我打算去会会霍青云的‘老师’,如果可能,我要他收霍青云当徒弟,彻底圆了他的心愿吧。”
  古灵夕盯了他半天,认真冒出一句:“老钟,我今天才发现你是个好人!”
  
   钟晨煊被自己的口水呛得一阵猛咳。
  
   “老钟?!好人?!”他表情怪异地看向若无其事的古灵夕。
  
   “嗯嗯!”她使劲点头,“经过长时间的接触,我发现你嘴巴虽然很讨厌,但是你的心灵,还是很美好的!我老爹说过,看人不能光看外表,今天我算明白了!”
  
   钟晨煊张了张口,可是一看到她煞有介事的模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六个字:“不要叫我‘老钟’!”
  
   “比起我的青春貌美,你是老了嘛。”古灵夕忍住笑,成心跟他抬杠。
  
   小小一场斗嘴,带来些许难得的轻松。
  
   看着他对自己无奈又无语的模样,古灵夕觉得今天的天气真是格外的好!
  
   什么老鬼,什么无字碑,都在这一刻渐渐远离了去......
  
  《与魅共舞》.五.无字碑(完)
  
  
  
  
  
   六·神父罗德
  
  
   “好宽敞的地方……”
  
   古灵夕乡巴佬进城一样,在教堂里兴奋地转来转去。
  
   背负十字架的耶稣,慈祥动人的天使,美丽的花纹,教堂里每一个雕塑每一个摆设都足以勾起她强烈的好奇心。
  
   排列十分整齐的座椅上,稀稀拉拉坐着两三个人,无一不是面色虔诚,并且拿手指在胸口上划着十字。
  
   整个教堂里,肃静之至。
  
   钟晨煊站在走道中间,环顾四周,径直朝一个手执水壶,正朝摆在教堂一侧的盆栽上浇水的女子走去。
  
   “请问,罗德神父在吗?”
  
   钟晨煊站到她身后,礼貌地问。
  
   一身灰衣的女子转过了头。
  
   清秀白皙的脸孔,小巧精致的五官,本该是个漂亮的女子。可是,她的左眼是瞎的,眼皮粘合在一起,眼眶周围还密布着扭曲的伤痕。而看似正常的右眼,也像蒙了一层阴翳,没有常人该有的光彩。
  
   古灵夕为这女子的容貌狠狠惋惜了一把。
  
   “你们……找神父有事么?”女子的声音如她的身形一样娇小,还有些面对陌生人时的羞怯。
  
   “是。他在么?”钟晨煊点头。
  
   女子指了指神坛左侧,说:“他在花园里,从那道门出去。”
  
   说罢,她又转过身,继续浇水。
  
   道了谢,钟晨煊叫上古灵夕快步朝她指的方向走去。
  
   撩起搭下来的丝绒长帘,一道半掩小门呈现眼前,走进,过完一段短短的昏暗走廊后,顿时豁然开朗——走廊末端的门后,是一片呈正方形的小花园,茂润齐整的青草间,无数洁白若雪的花朵绽放其间,不属于任何一种寻常花朵的淡香萦绕四周。小小花园,被打理得整洁精致,谁站在里头,都免不了心旷神怡。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09:25:0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阵嚓嚓声传来,偱声看去,花园靠墙的角落里,蹲着个黑袍加身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面目也判断不出身量,只看到一头少见的金色头发,微卷着,在风中轻动。
  
   二人从花园中的窄窄小径走过去,脚步小心翼翼,生怕踩着两旁的美丽花朵。
  
   “Who’s that?”
  
   还没走近,黑袍男子似乎已经觉察到身后有人,冒出一句古灵夕听不懂的话。
  
   “Excuse me.Are you Father Lord?”钟晨煊站定,脱口而出。
  
   古灵夕当即投给钟晨煊无限景仰的目光,她虽听不懂,但猜也猜到那是洋文,没想到这个家伙还会这一手。
  
   黑袍男子放下手里的小铁铲,拍拍手里的泥土,站起来转过了身。
  
   长这么大,古灵夕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一个纯正的西洋人。
  
   他很年轻,看上去不会超过三十岁,高鼻深目自然不必说,覆盖在长长睫毛下的那对眸子,湛蓝如海,漂亮得赛过任何一种宝石,多与之对视几眼,竟有些眩晕,一如落入无底深海。
  
   古灵夕慌忙移开视线,心里窜过一丝说不出的异样。
  
   “You……嗯,你们找我有事?”礼貌的微笑,浮现在线条如刀刻般的俊美脸孔上,他打量着眼前的一男一女,中国话出乎意外的流利,“我就是罗德神父。”
  
   从墙外落入的阳光,正正照中他挂在胸前的十字架上,光泽熠熠。
  
   “想不到你的中国话这么好。”钟晨煊看着这个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年轻神父,笑道。
  
   “也很少有中国人的洋文这么好。”罗德赞许地看着他,又看看古灵夕,问,“说吧,不必客气,来教堂找我的,定是需要我帮助的人。”
  
   “那我也开门见山了。”钟晨煊当即省略所有客套话,直入主题,“我这次来,是为了个叫霍青云的孩子。”
  
   “青云?”罗德浮现出小小惊讶,“你认识他?”
  
   “岂止认识,我们还救了他的命!”古灵夕插嘴道。
  
   罗德的惊讶又加重几成:“青云出什么事了?那么严重么?”
  
   “的确如此。算他命大,否则现在已经是死尸一具。”钟晨煊没回答,只是一脸“此事说来话长”的表情,并且拿眼神警告古灵夕不许再多嘴。
  
   “这……”罗德当即会意,指了指摆在花园另一端的一套藤制桌椅,“到那边坐吧。”
  
   三人围桌坐定,罗德拿起桌上的精致水壶,边给他们的杯子里倒茶边说:“我许久没有见到青云了,还以为是他课业繁忙,没有时间过来我这里学画呢。”
  
   “教青云画画的老师,果然是神父你。”钟晨煊笑笑,喝了口茶,“关于发生在青云身上的事……”
  
   袅袅茶香中,钟晨煊将发生在霍青云身上的种种,去除了鬼书生和巫族后裔等等他认为不该让外人知道的关键字后,简要地告诉了罗德,变成了霍青云的父亲反对他画画,所以他离家出走并且搞自杀,到最后他父亲为了找他,也在一场意外中去世。
  
   “Oh,My God!”罗德听罢,神情顿时凝重起来,“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悲惨的事。当初青云和同学到教堂里玩,见到我在画画,我看他对这个有兴趣,一时兴起就教了他一些简单技法,没料到青云在这方面的天赋让我惊叹,所以之后我一直将他当成学生看待,允许他一有时间就到我这里来学画。唉……怎么到头来会是这个结局……”
  
   “这不是结局。今天我来找你,就是希望你正式收他当学生。”钟晨煊严肃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父亲已经去世,想必你和我都想要化解他们父子间的误会吧。所以,请务必答应我的要求。如果神父同意,霍青云和他九泉之下的父亲,以及我们,都会感激不尽。”
  
   罗德把茶杯放到嘴边,半晌也没有动口,似乎在考虑。
“你还考虑啊?”古灵夕满以为他会一口答应,“你好歹也是他的半个老师,为了学画,你知道他付出了多么重的代价?!家破人亡啊!我想只有你,才能帮他重新站起来。”
  
   “好。让青云搬来教堂住吧。”罗德放下茶杯,“可怜的孩子。你们说的对,对他的遭遇,我也该负起一部份责任。”
  
   钟晨煊和古灵夕同时松了口气。
  
   “那么,到时候请你照我说的话跟霍青云交待一番。”
  
   钟晨煊又对罗德如此这般嘱咐一阵。
  
   听罢,罗德欣慰地一笑:“你们是善良的人,主会保佑你们。”
  
   “哈,洋菩萨大概听不懂中国话吧,怎么保佑我们?”古灵夕眉头一皱,对他的话表示不屑。
  
   钟晨煊笑而不语。
  
   罗德一直把他们送回教堂,在约定好送霍青云过来的时间后,才同他们握手道别。
  
   之前那灰衣女子,此刻正忙着擦拭花盆,不时向他们投来有意无意的一瞥。
  
   “初步看来,这个洋和尚人还不错。”古灵夕想了想,认真评价道,“不光肯收霍青云当学生,还愿意收留他,照顾他以后的生活。啧啧,这下霍知山该放心了。”
  
   “是啊,好事做到底吧。”钟晨煊看看怀里的东西,“等霍青云醒过来,他的新生活就该开始了。希望以后都不要再让我遇到这么麻烦的事了。”
  
   “同意!这样的家庭悲剧,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了。”古灵夕叹口气。
  
   话音未落,从教堂大门外突然进来一个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慌里慌张地朝里头冲,差点撞翻钟晨煊手里的画具。
  
   “神父,我要见神父!”男人一把抓住那灰衣女子,急匆匆地喊。
  
   他的情绪完全没有感染到对方,灰衣女子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通向花园的门,一言不发。
  
   男人拔腿就跑。
  
   “冒失鬼!”古灵夕不满地嘀咕,“呼天抢地不知道干什么!”
  
   “看来来找神父帮忙的人的确不少。”钟晨煊耸耸肩,“走吧,回不归居。”
  
   “霍青云啥时候能醒,你不说睡两天就差不多了么?” 古灵夕边走边问。
  
   “是。明早太阳出来之前。”钟晨煊给了一个确定的期限。
  
   “终于可以,彻底放心了。”古灵夕出了一口长气。
  
   “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全部办到了。接下来,是你该履行你的承诺的时候了。”
  
   钟晨煊垂眼看她,呵呵一笑。
  
   不啻头顶上炸了个惊雷,古灵夕只觉一股半是寒冰半是火焰的诡异气流从脚底直窜全身。
  
   “我我我……我……”她的动作突然僵硬地像个提线木偶,舌头也结巴得不像样子,“我知……知道!”
  
   “知道就好。”钟晨煊满意地点头,又说,“明天傍晚前,回去寝舍收拾东西,然后我来接你。”
  
   “你你你……你要带我去……哪里?”一听说还要收拾东西,古灵夕更结巴了。
  
   “那不是你该问的。”钟晨煊自顾自地朝前走去,却又故意回头,露出深不可测的诡秘笑容,“你只要把自己交给我一整天就可以了。”
  
   古灵夕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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