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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詠麟“你知我知”国际网络歌迷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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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ellan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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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红》----有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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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5:05: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结局(六)
  这天的傍晚,从天空的西边飘来了大片厚重乌黑的云,一团团,遮住了落日最后一丝余辉,不多久,半空中落下了大滴冷冷的雨珠,寒风一吹,直冷到人的心肺中去。
  
  厅堂中的母亲看着屋檐下滴落的雨,不无担心的说道,“大冬天的下这么大雨,明天一早还要迎亲,这出去的花轿和彩礼被雨淋坏了可是不好。老爷,你说这雨明天会停么,我怕这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陆天齐背着两手,站在厅堂门的边上,抬头往外看出去。这屋外的雨势是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减弱的样子,庭院里一株梧桐树上本还有几片残叶,这下却被雨打的不知飘落去何处。陆天齐回头看了妻子一眼,原本喜庆的心情被这雨彻底的给浇灭了去,是呀,这雨要是不停,明早迎亲可是个大麻烦事。
  
  下雨,总是让人心烦的,尤其是冬日里的雨,总是给人冷和湿的感觉。
  
  姨母看到这突然而来的雨,叹口气,皱了皱眉头。楼上尘儿的叫声又响了起来,一阵阵,已分不清是痛楚还是疼痛的哭喊。姨母心一阵慌,怦怦跳的利害,听到尘儿这么叫,她简直已心疼得站立不稳。还好接生婆一早就请来了,要不然这么大的雨真是不知道怎么办。姨母心想着,拎着一壶热水担心的往楼上跑去。
  
  由于剧烈的疼痛和用力,床上的尘儿已是满头的汗。姨母看在眼里心慌的很,忍不住走上前帮尘儿擦汗,哪知却被尘儿一把抓住手腕。
  
  “好痛,”尘儿呻吟道。
  
  “用力,用力,”请来的接生婆经验很是丰富,知道这个时候最是不能放松,连忙大声喊道,“就快好了,你再加把力。来,深吸一口气,跟着我的节奏来。”
  
  雨声很大,大的已经足够湮没任何的声音。稀里哗啦的雨声就好像敲打在人的心上,闷闷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老爷,”陆长东的母亲说道,“我的右眼皮总是跳跳的,心里慌的很,不会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别胡说,”陆天齐喝斥道,“正月里,你说这等不吉利的话做甚!何况明天还是长东大喜的日子,这次联姻可关系着我们陆家将来的走势,我决不容许有什么闪失。”
  
  母亲点点头,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儿子突然从廊檐处走了进来。
  
  “时辰不早了,你还不去睡,明天可是要早起了。”母亲半是疼爱半是责备的说道,“咦,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陆长东抬起头对着父母淡淡一笑,很是安详。“这是我刚刚煮好的银耳莲子羹,儿子看父亲和母亲辛苦了这许久,心里实在是不安的很,所以。。。” 陆长东有些腼腆的看着手上的托盘,上面呈品字形放了三盏蓝底白瓷的茶盅。
  
  陆长东刚说了一半,母亲已是开心的笑出声来,就连一直严肃的父亲也是呵呵的捋着胡须,满意地点点头。
  
  “老爷,你看我们长东多孝顺啊!”母亲忙着从儿子手中接过托盘摆放到桌子上。
  
  陆天齐也是微笑道,“老夫这么活了五十五年,还是第一次吃到儿子亲手做的东西,这可是一定要尝尝的。”
  
  “嗯,”母亲接着说道,“来,儿子,让为娘的浩浩看看你,”母亲对着烛火一把拉住陆长东,仔细的端详起来。是啊,陆长东最近身体一直不好,瘦了不少,年纪轻轻,眼角居然爬上了鱼尾纹。母亲怜爱的在陆长东脸上摸了摸,竟已有了要哭的感觉。
  
  陆长东也看着自己的母亲,虽然是大户人家的太太,但母亲还是为这个家操了不少心,年过半百,头发却已是花白不少,以前似乎白净的皮肤上也有色素的沉淀,出现了一个个黑斑,脸上也再不似小时候记忆中的那般光滑,如今也布满了皱纹。
  
  陆长东微微一叹,便很恭敬的一一托起两盏茶盅递给了父母。而父母也在给予儿子赞许目光的同时,喝下了慢火烘煮出来的银耳莲子羹。母亲喝下去之后,很是满足,抹抹嘴角指着还剩下的另外一个杯子对陆长东说道,“味道确实不错,真是难为了。这桌上还有一杯,冷了可是不好,你快喝了罢。”
  
  陆长东躬身说道,“父母养育了儿子一世,儿子无以为报,就只有这杯银耳莲子羹了。”
  
  陆天齐隐隐觉得陆长东这话有些不对,但一时却也说不出什么,只是微微一皱眉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陆长东只作没有听见,拿起茶盅一仰头便全喝了下去。
  
  “哎呀,”一边的母亲吓了一跳道,“你可是慢些喝呀。这羹可还热着了,烫着了这如何是好。”
  
  “没事,”陆长东笑道,“纵使烫,这是最后一次,孩儿以后再不会被烫到了。”
  
  “什么意思?”陆天齐很是警觉,沉下脸来问道。
  
  陆长东笑笑放下杯子,理了理衣服后便很平静的说道,“孩儿这几个月来想的很是清楚,有些事情终须有个了结。”
  
  “你说什么?”陆天齐脸上已满是黑气,厉声呵道。
  
  而母亲也在一旁吓的脸色惨白,颤声说道,“你可不要吓为娘的!”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5:07: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结局(七)
  陆长东看着气极中的父亲,平生唯一一次没有感觉到害怕退缩。而母亲心疼儿子,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此时也怔怔的看着有些表现不正常的陆长东。
  
  陆长东看着母亲那关心的眼神,心里一阵难受,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那份煎熬,一下子跪倒在地。
  
  “东儿,你这是怎么了?”母亲一见儿子跪倒在地,立时吓了一跳。
  
  陆长东并不答话,只是傻傻地跪在那里,便有如一尊石像般面无表情。
  
  “你母亲和你说话了,”陆天齐的语气越来越不好,不知为什么,这时的陆天齐也变的烦躁起来。感觉小腹里有一团热气,顺着肢体的神经往各处延伸,只觉的不是很舒服,有些微微的疼痛。
  
  “父亲,”陆长东跪在地上,终于很恭敬的开了口。
  
  陆天齐刚想说话,只觉得鼻子下面一阵发烫,伸手去摸,却是一片热热的液体,当下也是连忙收手,抬眼看过去,只见指尖上粘着猩红的几滴鲜血。陆天齐心头一惊,再看陆长东时,却不料他的鼻下也流出两道红红的血痕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陆天齐伸出自己的手指头对着陆长东怒喝道,“快说。”
  
  “刚刚我们喝的银耳莲子羹里有毒。”陆长东一字一字道,“辽东的鹤顶红,服食之后,一株香内必死无疑。”
  
  陆天齐一听也是大惊失色,抓起桌上的茶盅便往陆长东脸上砸将过去,“你。。你。。你再说一边!”饶他见过的世面在大,此时面对这性命攸关之事,也是乱了方寸。
  
  而母亲听到亲生的儿子放了毒药在银耳莲子羹里,且一家人活不过一株香的时间,已是两腿发软,瘫倒在地。
  
  “我们一家人都活不过一更天了,”陆长东突然又笑了起来,“儿子不孝,对不起父亲母亲。你们含辛茹苦把儿子抚养长大,但儿子却要行杀父弑母这等逆天之事,就让我死后入那第十八层地狱,受万载之刑罚。”
  
  “长东,你莫不是疯了么?明知有毒,你怎么也去喝那银耳莲子羹了?”母亲这时见陆长东也中了剧毒离死不远,又心疼起儿子来,到一时忘了自己的状况。
  
  “儿子也是没有办法,”陆长东淡淡的说道,“我们不死,尘儿和那未出世的孩子就得死。更何况,我们陆家本就欠萧家数百条人命,今晚,就当我们还他们罢!”
  
  陆天齐咳了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染在自己的胡须和前襟上,神情煞是可怖,“你为了那贱人居然下这等毒手?” 陆天齐骂道。
  
  “儿子也是要做父亲的人,” 陆长东道,“我要保护我将要出世的孩子,还有尘儿,难道为了钱财,我们真的需要牺牲别人的性命么?更何况,这别人是我的孩子和妻子。”
  
  “这个世界,本就很残酷。” 陆天齐恨恨道,“我们不把萧家的余孽消除干净,陆家就不会得到安宁。”
  
  陆长东笑笑道,“我不会让你们去消除萧家的余孽,所以,你们就一定要死。但你们是我的双亲,我也只好陪你们一起去死,才能报答你们对我的养育之恩。”
  
  陆天齐听陆长东说这些话,眼睛瞪的老大,任他怎样想,终是不能明白儿子为什么会这么做。
  
  “其实尘儿已经知道十余年前,我们对她家所做的一切。”陆长东继续说道,“她怀孕的日子里,有天我去帮她收拾不能穿的旧衣服,无意中在箱子里发现一封家书,就是您寄回来而我本应烧掉的信。”
  
  “怎么会在她的手里?”陆天齐问道。
  
  “不知道,”陆长东摇摇头,“我的妻子明知我们是她的杀父仇人,却还愿意怀着我的孩子;而您,却还要和我讨论如何去杀死她们。所以,”陆长东绝望的说道,“这么好的妻子,我已不能在辜负她。”
  
  陆天齐又是喷出一口血,仰天长叹,似是有些不甘。
  
  这时窗外想起一声惊雷,闪电划破夜空。
  
  陆长东又是笑了笑道,“冬日惊雷,今晚真是巧。父亲,您就当这是报应罢。儿子就要去了,”陆长东伸手抹去嘴角流淌出的血渍,“就是不知道,十八层地狱是个什么样子。。”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忽地躺到在地。
  
  陆天齐到底也是心疼儿子性命,见陆长东倒地身亡,一瞬间想明白诸般事情,但却已是无法挽回,当下老泪纵横,往前踉跄几步想触摸下儿子,却是一步没有站稳摔倒在地。陆天齐想拼着最后一口气,往前爬上几尺,总是力有不逮,一口气未及吐出便命丧黄泉。
  
  而惊雷响起起的时候,一个响亮地婴儿啼哭声也同时响了起来。
  
  “是个小公子爷,”接生婆高兴的喊了起来,“真是要恭喜这位婆婆和少奶奶了。”
  
  “姨母,能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么?”尘儿虚弱的躺在床上,不顾满头豆大的汗珠,低声对喜极而泣的姨母说道。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5:08: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结局(八)
  “真漂亮,”尘儿看着自己亲爱的儿子,忍不住赞叹道。
  
  “是啊,你看这眼睛真大,还有小鼻子,可挺了,”姨母笑着附和道,“可是象极了你。”
  
  “嗯,他的嘴巴不大,但是棱角分明,这个真是象长东了。”尘儿微微笑道。但这话刚一说出口,象似想到了什么,笑容也僵硬在脸上。随即便叹一口气,静静的看着孩子。小孩子这时很乖,竟然睡着了,一张小小的脸,还有些皱,红红的烛火下看去,皮肤却是很嫩,仿佛一吹就可以破呢。
  
  “要不要。。。”姨母有些迟疑的说道,“我们要不要通知少爷了?”
  
  尘儿沉默了片刻,方才低着头说道,“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如果他真的在乎我们母子,他会主动关心的;如若不是,告诉他还有什么意义了?”
  
  姨母点点头,想说什么却又忍住没有开口,只是嘴唇动动,终于别过头去。
  
  雨,还是下的很大;并且,还起了风。
  
  产后的人总是有些虚,姨母怕尘儿在这糟糕的天气里染上风寒,也忙是把门窗关得死死的,还特意多拿了两床被子给侄女盖上。而每每此时这些无声的,细微的关怀,总是让尘儿感动不已。
  
  在帮尘儿擦洗了身子后,姨母又端来了碗糖水喂尘儿喝下,然后说道,“我在帘子外搭了张床,最近几天我就睡在这儿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叫我一声就行了,我都听得见。”
  
  “姨母,”尘儿低声喊道,“你也别累着了。”
  
  “不会了,姨母正高兴着了,不累。还有,我明儿从隔壁村子里找个奶妈和打杂的小姑娘来一起帮忙,姨母就只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好多事情都不用干,反而还会变得轻松呢。”
  
  “姨母,”尘儿靠在床上,动情的说道,“你真好,就像我妈。”
  
  “你这个傻孩子!”姨母的眼角也有些湿润,只是不停的摸着尘儿的鬓发,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我在想。。。”尘儿抬头看着屋顶,慢慢说道。
  
  “嗯,我在听。”姨母答道。
  
  “要是父亲他们还在该多好。如果这时他们都站在我的床边,一起看这么可爱的宝宝,肯定是疼爱的紧了。”
  
  “嗯,”姨母点点头,“要是他们还在,现在也不会这么冷清了。”
  
  “姨母,你说我父亲,还有三伯五伯,如果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的话,他们还会那么干吗?”
  
  “也许不会了罢。”姨母想了想道,“这么惨烈的后果可是他们当初没有想到的。”
  
  “但是我想,就是明知道是这种结局,他们也还是会做的。”尘儿的话却是让姨母吃了一惊,“只要有百分之一成功的可能性,他们就回去做了。”
  
  “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我刚刚才发现,父亲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还是隐约说到了后来藏宝的地点。这说明,宝藏在他的心理面,已经不是可以用生命来衡量的了。”
  
  这晚,注定是特别的。
  
  陆家三口倒毙在厅堂之上。每个人都是面色铁青,口吐鲜血,再加上厅堂之外冷雨飘洒,阴风阵阵,这情形端的是恐怖之极。
  
  陆长东虽已倒地而亡,但口中流出的鲜血却顺着嘴角往下流去,因着他的头斜依着桌角,所以这口中流淌的血却是直接流到了脖颈之间。时间长了,血也聚的多了起来,竟把尘儿送他的那条挂件给浸了个透。这陆长东生前贪图钱财,但又异常疼爱自己的孩子与妻子,在父亲的胁迫下不得已走上绝路杀父弑母,胸中已满是极大的怨气,虽然人已死去,但这怨气却不得而散。偏巧这条唐王墓中挖出的挂件上刻满符咒,本身已是个通灵的物事,此刻被这精血一浸,又在那怨气的催化下,竟是起了变化。只见一团白光从陆长东身上腾起,随即这白光呈螺旋状快速旋转了起来,不多时,旋转的速度是越来越快,旋转的中心点处屡屡有黑烟冒出,然后这黑烟便混杂在白光中,也跟着转动起来。起先,这黑烟并不多,只是一丝丝,慢慢的,这黑烟却成了一片,把那白光给掩盖了下去。到得最后,那白光变成黑光,旋转的光柱也越来越细。这时只听见嘭一声响,挂件被那黑色光柱搅的粉碎,屋外的阴风也突然大作,漫天的黑云直直压将下来,陆长东的身体就像突然被某样东西吸干一样,整个人的躯体急剧的收缩成一具瘪瘪的干尸,而黑色光柱的顶端却显出一个人形的阴影出来。
  
  那人形阴影在半空中随意扭曲了几下身体之后,象是熟悉了目前的这种状况,竟然得意的大声笑了出来。这笑声中却是充满了从地狱中带出的死亡和腐臭的气味,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片刻之后,人形阴影立直了身体,从侧面看,只是薄薄一层如丝织的绢布一般,而从正面看,却有着分明的五官和四肢,再仔细看时,这张脸正是和陆长东的一般模样,别无二致。
  
  黑影在半空中停留有片刻,脸上忽然露出诡异的神情,随即身形一展,便如一阵烟飘了出去。而屋外的狂风便立时大作起来,厅堂的门禁受不住终被刮开。那厅堂正中是一对大红蜡烛,这在突如其来的狂风中居然没被吹灭,相反却点燃了墙上悬挂着的字画,不多时,火借风势,越烧越大,陆家偌大一个宅院,居然在一个晚上被烧的精光。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5:10: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结局(九)
  新年的这场大火,并没有能够在人们的记忆中存留过长的时间,在最初几天里,也许它确实是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至于起火的原因也是众说纷纭各有见解,但日子久了,又有那新鲜的话题来替代它,于是慢慢地,晋阳城中的百姓便逐渐忘却曾经有这么一户陆姓的人家。
  
  在新年过去的第三个月里,春天又再一次来到了人世间。
  
  黝黑的土地上冒出了一片片嫩绿嫩绿的细草,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绿,却已足够让人感觉到春天脚步的临近,天气的转暖,脱掉厚重的棉布衣,总归是一件使人开心的事情。但晋阳城内的知府大人却不这么想,这两天他辖内的几座郡县发生了数起离奇的命案。被害之人皆是年轻貌美的女子,那案件的离奇之处在于每个女子的胸腹都被人掏出了一个大洞,体内的脏器被搅的一团糟,可是案发的现场却找不到一滴血迹,纵使经验最为丰富的捕快和仵作也不能弄清楚这其中的玄机所在。几天未能破案,受害的女子多了,本地乡绅所给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大清早知府正坐在公堂上发愁,这时忽然一名衙役领进一位白眉长须的老僧人来。
  
  知府听得脚步声阵阵,抬头看也是吃了一惊道,“这位老禅师找本府难道也是有什么冤情么?”
  
  老僧人闻言呵呵一笑,并不答话只是缓缓一摇头。
  
  那知府这才松口气,再仔细看过去,只见这老僧人虽是面容消瘦,但却红光满面法相森严,举手投足间皆具大家风范,实是一个有大智慧大神通的高僧。宋虽然是一个不太崇尚佛教的朝代,但碰到这样一个有道高僧,知府大人还是很恭敬的从朝堂上快步迎下来道,“老禅师看上去隐约已有仙姿,找下官不知所为何事了?请恕下官唐突,老禅师看上去仪容气质不凡,难道俗世中还有看不开的事情么?”
  
  老僧人又是呵呵一笑,捋捋胡须道,“是也非也。”
  
  知府听了也是一愣,呆立半响竟是未能解其语义,于是拱手相问道,“还请老禅师恕下官愚顿,这是也非也作何讲?”
  
  老僧人正待作答,只听堂外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一名挎刀的健壮捕快走了进来。那捕快见了知府刚想开口讲话,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老僧人,于是连忙闭了嘴,往前跨两步,贴住知府的脸颊附耳轻声说了起来。知府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听到最后连叹几口气,忍不住背起手走起圈子来。
  
  这时一旁的老僧人突然高声诵了句佛号,双手合十弯腰作了个揖道,“大人近期任内可是有诸多血光之灾?”
  
  那知府正在思考问题,冷不防听到这话,一时竟没有回过神来。还是身边那位捕快好意提醒一番,这才猛然醒悟过来,颤声问道,“莫非。。。老禅师。。。是也非也的俗事是指这桩事情?”
  
  老僧人微微一笑道,“正是。”
  
  知府道,“下官倒是狭隘了。原来俗事既可以是私人之小事,也可以是天下人之大事,这点上本府的胸襟实不如老禅师宽广。”
  
  老僧人道,“大人过谦了。”
  
  知府道,“这么说,老禅师对此事的原委必是有所知了。”
  
  老僧人道,“实不相瞒,老僧对此事基本是一无所知。”
  
  知府惊愕道,“这是从何说起?”
  
  老僧人道,“大人且勿着急。老僧乃五台山南禅寺主持永明是也。日前夜观星相,却发现一道煞气从此间直冲虚空,十二黄道的环形金光竟被它一举击穿。西方极乐世界的天极星也被这股煞气所遮,数日来竟是难觅踪影,而西北方向的天狼星却因此星光大织,逾见明亮。这夜间也是阴风阵阵,乌云遮月,枝摇鸟飞,异响连连。”
  
  知府叹道,“原来是永明方丈大师,您的高深佛法可是举国闻名啊,下官确是有失恭敬了。还请问老禅师如此异相何解?”
  
  永明禅师道,“古书云:黄道当破,天狼欲出。那天狼星官乃是诸多中天官中最最残恨的一个,据传天狼将现之时,乃是那人世间血腥煞气为之最重。刚刚见这位官差大哥匆忙之神色,大人忧民焦虑之情形,老僧便知所料想之事不会有太多偏差,近日来晋阳城附近必定发生极为血腥之事。”
  
  知府喜道,“老禅师真乃神人也。此事还望老禅师能够多多出力才行,这郡县里的黎民百姓可就有指望了。”
  
  永明禅师叹道,“大人言重了,其实老僧也只是一介凡夫,只因观星有悟,希望能够助到大人一臂之力。这黎民百姓的事。老僧本是义不容辞的。”
  
  知府大喜,“那有劳了。”
  
  永明禅师摇头道,“大人不知那煞气血腥之味甚重,像是为地府所不容,只好遁形于天地间,怨气极浓,已不是我力所能降压的。”
  
  知府大惊,失色问道,“这朗朗乾坤太平盛世,怎会有这等妖魔鬼怪出现?况且连老禅师您都不能降服的话,这就很是要紧了。如果此事越闹越大,上达天听的话,惹皇上着恼可是麻烦了。所以,请老禅师无论如何要尽力才行啊!”
  
  永明禅师淡淡一笑道,“只要查明这煞气的来因,自可找到破解之法。现下还请大人帮老僧两个忙。”
  
  知府连忙欠身道,“老禅师尽管吩咐。”
  
  永明禅师道,“第一,请大人整理一份这半年来命案的卷宗,老僧晚上需要察看;第二,刚刚这位官差大人定是有命案相告,可否带老僧去察探现场如何?”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5:11: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结局(十)
  知府点头说道,“卷宗一会我让师爷去准备一下,今天晚间整理出来不会有问题。至于那件凶案,是本地一位颇有才名的李姓秀才的娘子,新婚不到两年,刚有了身孕,却在昨晚被剖了肚子,一尸两命,实在是人间惨剧。只是那李姓秀才一族在本地甚有名望,如果本府不能尽快破案,这地方上实是难以交待啊。”
  
  永明禅师叹道,“大人是百姓父母官,这保地方太平乃是本分之责。那被害之人无论贵贱,都需要一个交待,不知老僧说的对否?”
  
  那知府汗颜道,“老禅师说的甚是。只是下官在官场久了,难免会有许多表面文章,但这爱民如子的心,下官倒是实实在在有的。”
  
  永明禅师笑道,“那是那是。大人任期内的赞誉甚多,老僧虽在深山但也常有耳闻,所以老僧发现异相,便想起来找大人商榷了。”
  
  知府道,“惭愧惭愧。老禅师真实折杀下官了。” 知府一拱手继续说道,“要不下官前面带路,一起去查探现场如何。”
  
  永明禅师微微一笑,单手作揖道,“老僧也正是此意。”
  
  于是那捕快并了两名衙役前头带路,直往城东的李秀才家走去。
  
  还未到近处,远远的就看到李秀才家门口围了一圈人,看热闹的说闲话的什么都有,尤其有些三姑六婆之类的无聊之人,把自己想象出来的东西再添油加醋说将出去,很是吸引了周围一些人的目光。再走近了些,便看到李秀才家的青砖高墙,深红色的朱漆大门,门口站一排黑衣官差维持秩序,单只这个阵势看去便知道这李秀才家境甚好,估计在本地也是有些势力的人家。进了门,绕过影壁,穿几道走廊,便到了主人家的上房门边。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此刻正在里面和几个捕快说着话。
  
  “那位就是李秀才,” 知府指着那位男子说道,“昨晚李秀才和几位好友出去喝酒赏月吟诗作对去了,只留下他娘子一人在屋内,未曾想早晨回来却发生这种事情,真是悲惨。”
  
  这时屋里的那位李秀才看到知府到了屋前,也是连忙迎了出来。一边施礼一边急急说道,“大人,本郡县近日来发生诸多此类案件,不知大人可有什么打算和进展没有?”
  
  知府一皱眉道,“这个还未能找出线索来。”
  
  李秀才因为适逢意外,精神本就处于一个比较混乱的状态上,此刻闻言更是不快道,“照大人这么说,要找出真凶还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也许尚需很多时日,也许永远都不可能赵见,是不是?”
  
  知府连忙道,“李秀才你误会了,本府不是这个意思。”
  
  李秀才并不理睬知府的话,继续道,“我是立志要给娘子和肚里的孩子报仇的,要是大人您近期不能给大家一个交待的话,本人在朝中为官的亲戚朋友也不在少数,相信到时自会有人来找大人问个明白。”
  
  知府听了李秀才这赤裸裸威胁的话语,心头甚是恼火,正想有所表示,却听得身边低呼一声佛号:阿迷陀佛,施主这厢有礼了。
  
  李秀才一愣,这时才看到知府身后居然站了一位老和尚。这和尚须发皆白,脸颊清瘦,一身棉布僧袍已洗的发白,看上去虽极为简朴,但眉宇间却有一股浩然正气。李秀才粗粗一撇之下也是暗暗吃惊,连忙施礼道,“这位老禅师是?”
  
  知府掩饰般的咳嗽一声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乃是五台山南禅寺主持永明禅师。”随即便把永明禅师的来意给李秀才如此这般耳语了一番。
  
  李秀才听完后,有些不解的抬头问道,“老禅师的意思是。。。莫非这凶案不是一般人所为,乃是鬼怪作祟?”
  
  永明禅师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并且是一只煞气极重的怨鬼。”
  
  李秀才恍然大悟道,“那我是冤枉知府大人了。还望大人胸怀宽容,莫与我计较才是啊。”
  
  那知府握住李秀才的手缓慢说道,“李兄刚刚丧妻丧子,心情自然万分悲痛。本府能够理会,李兄也万勿放在心上。还望节哀顺便才是。”
  
  李秀才听知府提到那伤心之事,忍不住眼圈又红了起来。
  
  知府见了也是暗自神伤不已,于是便连忙岔开了话题道,“老禅师要不要进内室看一下现场?”
  
  永明禅师又诵了佛号道,“进内室多有不便之处,还望李施主海涵。”
  
  李秀才伤心道,“老禅师也是为了大家好,自是不必多虑。只是在下怕看了难过,就不陪两位了。”
  
  知府点点头,并不再多言语,只一个眼神示意,便有那捕快走在前面带路。进了内室,便看到床前的踏脚板上横躺着一具女尸。知府和那永明禅师快步走了上前,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只见那被害的妇人年岁不大,脑后盘起的头发散落一地,因极度惊恐而变形的面容此刻早已毫无血色,铁青铁青的,一个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便这样遭了毒手,看上去甚是让人于心不忍。往下看,贴身穿着的亵衣也被撕开了大半,胸腹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皮肉外翻。由于死了有几个时辰,夹带血丝的脂肪组织有些泛黄,隐隐中能看到一小段露在外面的白森森的肋骨,而那外翻的皮肉则发白发涩,像用水漂洗过的一样,完全没有血肉模糊的感觉,所以肚子的脏器都看的一清二楚。只是这些脏器就像风干了一样失去了水分,且摆放的位置完全不对,它们就如同书橱里的书本一样,被很整齐的叠在一起,放在肚子上那个剖开的大洞里。
  
  知府毕竟是文官,这种场面见的不多,早已是面如土色,胃里的酸水到了嗓子口,一个劲的反胃。永明禅师见了知府的反映,善意的微微一笑,随即便默默的诵起了大悲咒,超度这枉生的死者。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5:14: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卷 注定如此
  第一章 故事(一)
  那一夜,雪很大。
  
  建国二十年,生活和解放前比虽有明显的改善,但所有的一切都是配给制,对商业的限制导致日常用品的极度匮乏,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都远不能和今天相比。但中华民族所特有的韧性在那个年月里却得到了极大的发挥,人们想尽一切的办法来节约开支和生活用品的损耗。所以那一夜虽然很冷,雪很大,但是屋子里依然没有用煤炭生火取暖。
  
  “我和大伯穿着很厚重的棉衣挤在一起,靠床坐着,以便把体温的散发减到最低的限度。”老人喝了口水,看着身边这群听了入迷的大学生又继续说道,“那天夜里,我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冷并不起因于气温的低,那样你依然可以穿棉衣生炭火来驱寒。”
  
  “那什么才是真正的冷?”叶夜悄声问道。
  
  “是心底最深处涌起的寒意。那样的冷,哪怕是在最热的夏天,你也会打着寒颤,全身的汗毛竖起。那样的冷,会刺激着你每一条神经,会让你发抖。那一夜,我就像在冰水里浸泡了一晚,到白天是全身冰凉不能动弹。”
  
  老人说道一半停了下来,抬头茫然的看着,像是在回忆数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有些记忆就如同钉子钉在墙上边一样牢固。而那晚就像钉子样一直钉在我的头脑里,”老人指指自己的脑袋说,“再也没有能够拔出来过。”
  
  陈秋桐吸了口气,有些紧张的问道,“是不是那晚的故事过于离奇了?”
  
  “确实,”老人点头道,“因为故事的开头是:在这个县城不远的某个地方,埋了有一座寺庙,名字叫做无相寺。这座寺庙里什么都没有,只是镇压住一只恶鬼的。如果谁不小心把它放出来,必将天下大乱,死人无数了。”
  
  老人这话刚一说出,惊的几个年轻人是面无血色。
  
  “你是说,庙里面压着一个鬼?而且是恶鬼?”叶夜颤声问道。
  
  “不错,而且据说是以恶制恶。在那恶鬼的边上,按照八卦方位埋了八具活人制成的干尸,怨气配以阵法,才得以把那恶鬼制服。传说这样过得千年万载,便能把那恶鬼练化,让它从这个空间中彻底消失,再也不能为祸人间。”
  
  “你。。”童琳娜胆子也小,立时也害怕了起来,“这传说和现实中挖到的东西好像。难道,这个世间真的是有鬼的么?”
  
  “不知道,”孙然摇摇头道,“未知的东西对我们来说,依然有很多。”
  
  “既然是故事的开头,那接下去的发展了?” 陈秋桐问道。
  
  “接下去的故事,是从一个下山帮助捉鬼的老和尚讲起的,据说他就是北宋年间五台山南禅寺主持永明禅师。这个人一生写了不少经典的佛教著作,即使是现在,他在佛教界也依然很出名。”老人说的很入神,渐渐陷入了故事中去。
  
  永明禅师把浸泡在豆油中的灯芯拨了拨,光线又重新亮了起来。由于地方上的治安相对较好,这大半年来和命案有关的卷宗并不多,只有大约十数起,仔细研究了一个时辰,永明禅师并没有发现这其中有特别的冤情,不由得也是眉头紧锁。
  
  知府在一旁相陪,见状也是忍不住问道,“老禅师可有进展否?”
  
  永明禅师摇头道,“这每桩案件都审理的再清楚不过了,大人也是判的合情合理,有冤的伸冤,有仇的报仇。这没有怨气,又如何来的厉鬼了?”
  
  知府也是摇头连说不知。
  
  永明禅师合上卷宗,闭起眼睛冥想了片刻后,突然轻轻一拍桌面道,“我们还是漏算掉一件事情。”
  
  “什么?”知府吃惊的问道。
  
  “我们只是把注意力放在那凶杀命案上,本以为这上面可能会寻到些蛛丝马迹,可实际上除了这些命案之外,还有一种可能性。”
  
  “你是说?”知府眼前一亮,放佛也想到了什么。
  
  永明禅师淡淡一笑道,“大人天资敏捷,想必已猜到老僧的语意了。”
  
  知府道,“老禅师可否是指那意外身亡之人?”
  
  “不错,其实这类人往往死的不明不白,不愿去那地府,所积的怨气一定也会很重。”
  
  知府低头仔细想了一会道,“其实这类事情一般由登记户籍的文书管理,他是最为了解的。但是,数个月前,本地曾发生过一件事情,引起过相当大的轰动。”
  
  “哦?”禅师扬了扬眉毛,显是有了兴趣。
  
  “当时还是新年,正月都没能出,”知府缓缓说道,“本地有一位身世显赫的京城高官告病回家修养,适逢了好日子,便帮儿子张罗着娶一位二房夫人。娶亲的日子是定在正月初八。”
  
  “莫不是他们家出了事?”禅师问道。
  
  “不错。”知府点头道,“在初七的那天晚上,这陆家居然起了大火,被烧了个精光。那陆家上上下下四五十人,除了主人一家三口命丧火海,其他人都获了救。”
  
  禅师皱了皱眉头道,“你是说在娶亲前夜,陆家三口被烧死,而其他人都没事?”
  
  “是,”知府答道,“更奇怪的是,初七那天一直刮冷风下大雨,这大冬天的还能有起这么大的火,实在是让人费解。”
  
  “找到起火的原因了么?”
  
  “没。”
  
  “是很奇怪,”永明禅师说道。
  
  “哎,老爷,夫人和儿子都死了,连个后都没能留下来。”
  
  “等等,”永明禅师听了这话,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叫道。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5:15: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故事(二)
  知府吓了一跳道,“怎么,禅师有新的发现么?”
  
  “我记得你刚刚说那陆老爷帮儿子娶的是二房夫人,”永明禅师说道,“那烧死的只是陆家三口人,那陆家的大媳妇了?”
  
  “听说是被赶回娘家去了,这大半年都没人见着过。”知府答道。
  
  永明禅师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可是有什么不妥吗?”知府问道。
  
  “说不上来,老僧方才只是心念一动而已。对于这件事情,我们实是没有再多的蛛迹可寻,所以任何一个疑点都不可以放过。”永明禅师道,“我们明天有必要去走访那陆家的大媳妇,或许会有些意外的收获。”
  
  于是一夜无事,到那知府差人打探到尘儿的住址,再坐车马过去赶过去的时候,已是太阳落山的时分了。
  
  尘儿正抱着孩子坐在窗口说着话,就看见远远来了一队车马。尘儿感觉到那久已冰冷的心居然热了起来。如若不是抱了孩子在手上,她必已飞奔了下楼,苦等那许久的长东终于还是记得她和宝宝的。
  
  蓦然间,怀中的孩子发出了不满的呀呀声,尘儿一惊,忙低头看去,却是不觉中眼角滑出的泪滴在了儿子的脸上,小家伙正不满的舞着手了。
  
  尘儿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想象着片刻后一家三口团聚的场面,一朵幸福的花儿便在脸上盛开了。兴奋中的尘儿好似想到了什么,急冲冲的站直身,然后把怀中的孩子很小心地放在床上,便转过身坐在一边的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梳妆打扮起来。楼下听到动静的姨母也放开了手边的活,快步迎了出去。不多久,尘儿听到院门打开的声响,一颗心居然怦怦的剧烈跳动起来,脸上还多了片害羞的红晕。不多时,楼梯上想起了咚咚的脚步声和姨母说话的声音,尘儿正疑迟着要不要主动去开门,就只听见姨母说,“大人,就是这间房了。”
  
  尘儿在屋里听的一愣,正自觉地奇怪,边听姨母又在门外说道,“尘儿,本郡的知府大人要见你,你快开了门吧。”
  
  尘儿这一听,心头一惊,右眼皮更是不停地抖动起来,心下已是有了不祥的预感。这时姨母怕尘儿没有听见,又是轻轻地敲门,尘儿这才定了定神,急步走上前去,随手便开了门。
  
  虽是傍晚,但天色还好,各样物事都见得分明。所以当尘儿开了门往外看时,便着实吃了一惊。只见姨母边上站了位样貌周正气度不凡的官员,但在楼梯的拐角处,却还有着一位年纪颇大的僧人,白眉白须,身穿一袭青色僧袍,双目微微一张,便露出睿智的神色出来。
  
  “这位就是令侄女?”知府上下大量一番,便对着姨母问道。
  
  姨母点头称是。
  
  “你们是。。?”尘儿疑惑的看向那位官员。
  
  “哦,我是本郡的知府,”那官员答道,“此次来是想问这位少夫人几个问题。”
  
  尘儿不明所以的点点头,随即便侧身道,“大人还请到隔壁的书房坐下详谈,小女子但有所知,必不相瞒。”
  
  随即尘儿便领着那二位去了书房,姨母则是端茶送水照顾孩子了。
  
  因为尘儿是女眷,且没有男子,所以刚一落坐,三人都显得有些尴尬,一时居然无从开口。眼见了这情景,倒还是尘儿率先发问道,“请问大人想知道些什么了?”
  
  “这。。。”知府一个字含在嘴里,顿了许久方才继续问道,“请问夫人和陆家最近可否有往来?”
  
  尘儿见知府这么问道,心中更是肯定了不好的念头,眼圈微微一红道,“已是七八个月未有联系了。”
  
  “这么说,”知府道,“夫人一定不知新年陆家所发生的事情吧?”
  
  尘儿猛然抬头急切问道,“什么事情?我可是一点都没听说了。”
  
  “今年正月的时候,陆家发了场大火,把全家都给烧没了。”
  
  “啊?”尘儿虽有准备,情绪控制的很好,但还是忍不住低声惊呼起来,“那。。。那人可有什么伤亡没有?”
  
  知府看着尘儿那急切的神色,心虽有不忍,但还是说了出来,“火比较大,房子全烧没了,四五十口人也没什么伤亡,只是那陆家的三位主人遇火身亡了。”
  
  这时尘儿终于控制不住,由于害怕,声音都抖了起来,“那长东他。。。他又没有事?”
  
  “他死了,”知府黯然道。
  
  尘儿听了这话,只觉得天地俱在飞速旋转一般,人便欲栽倒在地,幸好是坐在桌子边,用手撑着,这才没出事。
  
  “是哪一天?”尘儿等着心稍微不疼了,又关心的问道。
  
  “正月初七的晚间。”
  
  “哦,正好是我们儿子出生的时辰。”尘儿淡淡道,却发现想哭已经哭不出来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5:16: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故事(三)
  不知不觉中,天色暗了下来,窗棱后面挂了层薄纱,遮住了本就黯淡的光。这时分,屋子里就更加的暗了,大家都只能看到些模糊的身形和家具桌椅的影子,重重叠叠的,有些还隐没在阴影里,更是不可辨认。
  
  尘儿是有心事不愿意开口;而永明禅师涵养好,也是默默静坐不动;只有那知府时间久了,却是不能适应这压抑的气氛,但又不便先开口说话,只好站起来在屋里缓步走着看看。哪知才走了几步转到案几旁边,衣带却拂到台面上的古琴,绷紧的琴弦在这么轻轻的碰触下,发出了极为清脆的声响,一边静坐的两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
  
  暗处,尘儿低低叹了口气,声音虽不大,但此时听来却格外的清晰。
  
  知府有些尴尬的说道,“未曾想,这里还有只古琴,下官倒是没有留意。”
  
  “是这个案几矮了点,”尘儿道,“小女子闲暇时爱抚琴,故请木工作了张低矮的案几。但自从有了身孕到生下孩子,已是快一年没有弹过了。”
  
  “哦?”知府微微动容道,“少夫人原来还会弹琴,我还以为这古琴是。。。”
  
  “你以为这琴是长东的对不对?”尘儿猜到了知府的语意,平声说道,“其实长东最喜欢听我弹琴了。”
  
  那知府听了叹声气,知道又勾起了尘儿的伤心回忆。
  
  尘儿这时却挺放的开,抬头对知府笑笑道,“我也给你们弹一首曲子吧。”
  
  知府正待作答,一旁的永明禅师却先开了口道,“也好,老僧刚刚还想作此要求了,不想少夫人倒先有此意了。”
  
  尘儿见那有些威严的和尚开了口,倒是有些局促起来,微微欠身施了个礼道,“那小女子就弹一曲,大人和老禅师请听好了。”说罢尘儿起了身,走到案几边用打火石燃了支蜡烛,便坐定了身子弹起琴来。不多久,那琴声便响了起来。起始的几根琴弦拨动很干脆,音阶的起伏变化很快,知府和老僧人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屋内红红的烛火,好似也在随着琴声而舞动,忽上忽下左右摇摆不停。琴声并不高昂,但却融入这周遭的空虚中,并随着空气的震荡往外传播出去。其时黑夜已经降临了大地,一张无际的黑网罩住了所有一切生灵,那琴声也在这黑网里四散。终于,在一个最最阴暗的角落里,一团漆黑漆黑的雾气动了一动。不一会,一个人形的黑影在雾中出现,它慢慢抬起头,倾听这最细微的声响;接着它又低下头在思索一个问题;很快,它好像想起了什么,张开双臂发出猛兽般的嚎叫,一股浓烈的腥臭气味蔓延开来。黑影继续倾听着,四周的雾气翻滚也迅速起来,一团团的,越变越大,终于那人形的怪物完全站立起来,那体形似有正常人的两个大小,一头黑发,乌黑的眼睛闪着黑光,片刻后,它一把撕裂黑雾,长叫一声,腾身而起,往那琴声发出的地方飞了过去。
  
  当一曲终了时,那两人听的也是如痴如醉,默默回味余音。许久之后,寂静中忽响起一连串的抚掌声,只听那知府兴奋的说道,“未想少夫人竟有这般的技艺,这琴音怕是一生也难得听闻到一次,今天真是不虚此行啊!”
  
  尘儿微微欠身道,“大人过奖了。”
  
  永明禅师淡淡笑道,“夫人这首曲子,可是有些来历的么?”
  
  “哦?”尘儿一扬眉道,“老禅师知道这曲子的出处吗?”
  
  永明禅师刚想作答,忽地楼外一股狂风平地而起,直吹的门窗哗哗作响。本来挺适意的书房这会去多了种阴冷阴冷的感觉,人便似坐在冰窟边上一般,一阵阵寒气透过衣服直侵袭过来,刺激的皮肤上起了一个个疙瘩。尘儿不由得拉紧了衣襟,这时却听到那永明禅师大喝一声道,“兀那孽障,休得在此张狂。”话音未落,便又从衣袖中取出一把黄色的符咒洒向四周,说也奇怪,这些符咒似有魔力般飞到门窗的边缘并牢牢地贴了上去,同时永明禅师又大声地诵起金刚经来,如此一番之后,小木楼好像也停止了晃动。
  
  尘儿和知府两人只是看的目瞪口呆,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老禅师,这是。。。”尘儿一从失态中恢复过来,便是极为害怕的问道。
  
  永明禅师刚想说话,却未曾想门在这时被推开了。大家听到门响,只是吃惊的看那贴着的符咒被撕成两半,永明禅师更是惊讶,似是没有想到这鬼怪又如此厉害,居然能攻破这无上的佛法。
  
  “你们在这里啊?”姨母抖抖索索的抱着孩子推开门走了进来,“刚刚可真是吓死我了,平地里起这么大一阵阴风。”
  
  里面的三人看到是姨母,这才松了口气,把悬着的心放了下去。尘儿见了姨母怀中抱着的孩子,也是连忙跑过去一把抱了过来,很仔细的检查儿子有没有被惊吓到。
  
  一边的永明禅师忽的大声叫道,“女施主快把房门给关上,”
  
  但说话间已是慢了半拍,一股腥臭的黑烟从姨母身后涌起,瞬间便把她给吞没了进去。尘儿心头大骇,也是尖声惊叫起来。那长长的嘶叫声划破宁静的夜空,久久回响不绝。
  
  那黑烟被尘儿的尖叫声所吸引,竟一时停住了行动,而是试探性的往前扩散了些,似乎在研究尘儿和她怀中的孩子。
  
  这短暂的间隙也给了永明禅师机会,只见他从脖子里拿下一串精致的白玉佛珠,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竟有一道金光从佛珠上升起,形似一把大刀,直往那黑烟的方向劈去。
  
  那股黑烟触不及防被劈了个正着,一声巨响后和金光一起消失殆尽。这时大家才发现原来黑烟中竟裹这个六七尺高的人形怪物。这怪物的躯体通黑,看不出有什么特征,只是有这两条长腿和两条有着细长爪子的手臂,上面惨白无比,布满疤痕。但那张脸却是一张成年男子的脸,尘儿装着胆子看过去,又是大叫一声,连着怀里的孩子一起瘫倒倒在地。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5:17: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故事(四)
  烛火依然还在,发散出红黄红黄的光。
  
  只见鬼怪狞笑着转过头来,却不正是那陆长东的脸么?
  
  刚刚被永明禅师的意外一击,让它吃了不小的亏,辛苦数月累积起来的护身元气居然在片刻间被击的粉碎。但饶是这样,它依然压下了立时反攻的意图,只是探过身注视着躺倒在地的尘儿和怀里的孩子。
  
  一旁的知府虽是害怕,但见这鬼怪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便连忙用眼神示意永明禅师作进一步的动作。永明禅师见了连连点头,暗示自己知道了。
  
  那鬼怪矮下身,静静地观察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子,不时的摇摇头,又或是伸出爪子想去摸摸小孩子,但这时小孩子恰好抬起头,看到这一个恐怖的面容,惊吓之余竟大声地哭闹起来。那鬼怪好似也被吓了一跳,身子一歪,连忙缩回自己的爪子在胸口上狠命的挠了起来。
  
  动静一大,尘儿也慢慢的醒转过来,她刚正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张怪怪的脸。那鬼怪的样子虽然恐怖,并带有及其浓烈的腥臭味,但看向尘儿的眼神却很安详,有如一汪清水般透彻,也许这时的尘儿才真正忘记了畏惧。
  
  “是你么?”尘儿心痛的问。
  
  那鬼怪猛地往后面一缩,并不答话。
  
  尘儿却不依不饶道,“我知道是你,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
  
  那鬼怪的眼神这时却迷茫起来,扭头四下里看看,好似在给自己做一个定位。
  
  这下尘儿终于控制不住,大声哭了出来,“长东,我是尘儿,你的妻子呀!你看着我,我就在你的对面啊!你看,这是我们的儿子,看啊,他长得多门的可爱,这鼻子,还有嘴,可真是和你一样呢。”
  
  鬼怪依旧没有言语,神情更加迷离起来。
  
   “长东,你看我一眼好么?哪怕你不看我,看看我们儿子也好啊。”尘儿哭着说道,“还有,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是被火烧着了么?没事,我们找最好的医生让他来把你医治好。”
  
  鬼怪在尘儿的哭诉声中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它的嘴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声,鼻腔中的气息声也越来越重,终于嘴巴张开,流出一大滩像水样透明的粘液,一股及其浓烈的腐臭味迅速蔓延在整个屋内。尘儿身子本就虚弱,再加上担惊受怕和突然间的意外,一下子承受不了,便被这恶臭般的气味熏得再次晕倒过去。
  
  那鬼怪这时的神情忽有变得凶残起来,眼皮上翻,一对大眼珠子顿时突了出来。在呼呼声中,它慢慢直起身子扭过头看了一旁的知府和禅师两人,突然又迅速的回转身去,猛地伸出那双满是绿色筋骨的爪子,便往尘儿和怀中的孩子扑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永明禅师大喝一声,使用出无上佛法把那串佛珠往这鬼怪身上抛去,只听得一声更加巨大的轰鸣声,那串佛珠击中鬼怪后竟炸了开来,把那鬼怪身上炸出一个笆斗般大小的洞,里面流出一滩滩黑如浓墨的血,而那洞里面似有小虫子一般的东西在不停的蠕动着,一条条的,沿着伤口往外爬将出来。那鬼怪受此重创,忍不住仰头嚎叫起来,随即扭头狠狠瞪了永明禅师一眼便刮起一阵阴风从门口逃了出去。
  
  过得片刻,见那鬼怪走的远了,永明禅师忽然嘴角流出一丝血,一个踉跄没有站稳便跌坐在地上。知府见状慌忙过来搀扶老和尚,一边问道,“老禅师,您这是?”
  
  永明禅师气虚道,“这恶鬼好强的怨气,幸好我拼了灵台上那一滴精血这才把它给吓走。如若不然,后果可不好说。”
  
  “啊!”知府闻言大吃一惊道,“难道老禅师您也斗不过它?”
  
  永明禅师惨然一笑道,“我已是尽了全力,现下是精力俱失,需要两三天的绝对静养才能恢复。如果不是舍弃了祖师爷留下的乾坤九转链珠,今天晚上我等几人肯定是性命不保了。”说罢老和尚又是叹口气道,“也是我一时疏忽,低估了这恶鬼的实力。”
  
  “但是,”那知府忧心忡忡的问道,“如果您也不能对付它的话,那可如何是好?”
  
  永明禅师淡淡一笑道,“这道不妨事。凡事邪不胜正,况且老僧还有一个法子必能得手,只是需要诸多同道和费些周折,这几天修养的时候,大人可替老僧去准备,大约七日之后,必可让这恶鬼永世不得翻身。”
  
  知府这才转忧为喜,刚想说话,却又听到永明禅师重重叹了口气。知府心头也是一沉,受这气氛感染,心情立时变得极为灰暗。原来一旁的尘儿业已醒转了过来,正半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不远处躺倒在地的姨母。知府离的不远,只是匆匆一瞥,就不由得暗自摇头。
  
  只见在房门处,一具女性的尸体横卧在那里,上半身在门内下半身却在门外。不知道恶鬼作了些什么,姨母整个身体松松垮垮的,身上的皮全部耷拉了下来,如果不是有衣服撑垫的话,整个人就如同一张人皮了。正对着大家的头颅,此刻不超过两寸后,扁扁的,鼻子眼睛嘴都挤到了一处,就像一个腐烂了被踩扁的红薯,给人软软粘粘的感觉。
  
  知府一阵反胃,忍不住吐了出来。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5:18: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故事(五)
  尘儿就那么呆呆的坐着,目光涣散,显见这次打击对她而言是难以承受的。
  
  知府和永明禅师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默默摇头,尽皆无语。
  
  良久,知府也跟着禅师叹了口气,缓缓立起身来,帮着收拾整理起姨母的尸身来。而尘儿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没有动作。许久,两行清泪从眼角无声滑出,悄然滴落在地。直到后半夜,知府才忙好这些事,并安排着老禅师休息。尘儿也早早地一言不发离开书房,哄宝宝睡觉去了,仿佛周围的这一切和她已没有了关系。
  
  第二天的清晨,竟起了风,天也有些阴,一直是灰灰的色彩。空气里弥散着一股湿湿的味道,气压很低,以至会有胸闷的感觉。
  
  当第一丝光线照进纱窗时,便会看见尘儿的侧面了。孩子还在床上酣睡着,发出平稳的呼吸声,而尘儿却穿戴整齐地坐在窗边,红肿的双眼无神的望向远方,也许这一夜,在她是无眠了。
  
  灰的天,冷的风,漫天红色的花。
  
  尘儿看着满窗的落花,红色乱舞,一时思绪良多,不由提笔写下了最近传唱颇广的一首词。刚写得上半阙,下半阙却无论如何也写不下去。
  
  去了终归是要去的,尘儿心想,这一生,注定是悲的。人还有来世么?可还会这般凄苦么?姨母的最后一面,尘儿已是没有勇气再去看,丈夫那似人似鬼的某样也不会再想。这一生的幸福,便是对着红烛的那刻了,尘儿想想,面上竟浮现起笑容,她仿佛又看见成婚时的那对红烛,烛光里,陆长东拿出一块金锁片来说道,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向来不传外人的,今晚我给了你,愿我们一同走下去,永世在一起。
  
  尘儿闭起眼睛,把那片同命鸳鸯锁慢慢吞咽了下去,长长的睫毛下,是两粒晶莹的泪珠。
  
  一阵风吹过,翻动窗台上的纸,上面隐约写着这些个字:
  更能消,
  几番风雨?
  匆匆春又归去!
  惜春长怕花开早,
  何况落红无数。
  春且住!
  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
  怨春不语。
  。。。。。。。。。
  
  大概昨晚的那番遭遇,让两人都筋疲力尽,所以更晚些的时候,知府和永明禅师才起了床。院落中飘进来些落花,不小心踩到,便会成一片红色的泥,嵌在那黑色的泥地上,异常地夺目。因尘儿是女眷,二人也不方便打扰,只是在楼下的客厅里坐着说些事情,顺便等尘儿下楼再问她一些具体的情况。但谁知却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只听到楼上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响。
  
  终于知府忍耐不住道,“老禅师,您看这会不会出什么事?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永明禅师也点头道,“是呀,老僧也正这么想了。这婴儿的哭闹声实是有些反常,都这么许久了,不见停歇下来,反而着越来越厉害。”
  
  “恩,我怕那个妇人会不会。。。”知府停住了话语,显然是不愿意作那最坏的猜想。
  
  “阿迷陀佛,”永明禅师虔诚的诵声佛号道,“上天皆有好生之德,她该不会作如此傻事吧。”
  
  知府于是不再言语。两人又再坐了片刻,婴儿的哭闹声已是极为凄惨了。两人这刻终于心慌起来,因为明显没人照顾孩子,婴儿才会如此哭闹。
  
  “我看,还是主动上去看看吧。”知府不安的说道。
  
  永明禅师一点头,于是两人便紧张的走上楼去。那知府辨得哭声的来源,小心的走过去,对着厢房的门重重拍打几下,未曾想却把门给推了开来。只见床帘后,一个小孩子正躺在上面哭喊着,而尘儿却伏身在窗棱边的茶几上,一动不动。
  
  知府不由得扭头看向永明禅师,一脸的疑惑,却又因为担心而不敢走上前去察看情况。
  
  永明禅师也是有些不安,只得道,“我是出家人,还是去看护那个婴儿,大人您过去看看那女施主发生了什么状况。“
  
  知府担心道,“也只得如此了。”说罢走上去前,轻轻拍了尘儿肩头两下,只觉入手处冰凉,心头一惊,一股不祥且伤悲的感觉立时弥漫全身。那知府小心的扳过尘儿,虽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要落下泪来。但只见尘儿已是面如白纸,双目紧闭,嘴角留下两道血丝,用食指一探口鼻,皆是没有动静。知府难过的仰面长叹一口气道,“如果我们昨日未来,也许她们还会好好的过着日子。我总觉得,是我们害死了她们。”
  
  “善哉,”永明禅师叹道,“万事皆有注定,是非因果本源无对错。所以,我等不需有太多自责。”
  
  “可是?”知府显然并不能完全理解永明禅师的这番话,仍然沉浸在对自己的深深自责中。
  
  “无色相无声无空,然法无定夺 。”永明禅师说道,“看淡一切,便没有这世间礼法的约束,逝者既逝,便勿须挂念。”
  
  知府叹道,“唉,我不似你这般出家人可以淡然一切。这又死了两人,留下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而且那恶鬼还没有眉目,可如何是好了?”
  
  “从昨晚的对话和情形来看,这恶鬼必是这位夫人的相公了,只是如何变为恶鬼的内情,你我却不得而知。不过。。”永明禅师说道,“大人还是先下去找些吃食过来,我看这个小婴儿是饿得不行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5:20: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故事(六)
  知府应了声,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便急急的下楼找吃的去了。而永明禅师则很小心的把婴儿抱到自己的怀里,怜爱的哄了起来。那婴儿说也奇怪,刚被抱起来就停止了哭闹,满是泪水的脸上竟然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永明禅师久已波澜不惊的心也忽然觉察到一股暖流,疼爱幼小,这大概也是人类的天性吧。那婴儿在永明禅师怀里翻了个身,突然从包裹的衣被中露出一个信封的角来。
  
  永明禅师一愣,忙坐在床沿上,单手抱着孩子,空出一只手来打开信封,慢慢看起里面的信来。那信的开头是这样写到:如小女子所料不差的话,现在必是老禅师您再读阅这封信。早晨孩子没了我,必会哭闹得厉害,时间长了你们一定会忍耐不住上来查看,这时就会发现我已经死去了。你们也无需感伤,因为在这个灰色世界里,我从没有一天真正的快乐过,也许这才是我最好的选择。老禅师您是出家人,有许多忌讳,所以许多事情必是让知府大人来做,而照顾孩子,也是您此时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希望我猜的不错,老天对我一直不好,这一次,希望能让我如愿了,因为在这封信里,会涉及到许多世人感兴趣的东西,而老禅师您的气度和修养,是必定不会放在心上的,我只希望您能把我的孩子带到寺庙去抚养长大成人,然后告诉他整件事情的原委,至于宝藏只是一场梦,我希望我的孩子再也不要去找寻这等虚无的东西。孩子身上的被褥里还藏了一本曲谱,一本笔记,还望老禅师也代为妥善保存,等我那孩子成年之后在交还给他。
  
  永明禅师看到宝藏两字,已然明了尘儿希望自己看到这封信的用意。再往下看时,却是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原来昨夜尘儿一晚未睡,把之前所有发生的事情都简略写在纸上,叙说自己那些悲惨的遭遇。
  
  永明禅师虽是修养很深,但乍一看见这等人间悲剧,也是忍不住苦笑一声,抬头看不远处尘儿那瘦弱冰冷的背影,再低头看这怀里的婴孩,一时间感慨万千,潸然泪下。
  
  几页纸匆匆看完,却发现信的末尾有几行潦草的字体,定神看去,原来是尘儿的嘱咐:昨夜的那鬼怪却是我的夫君,至于他为什么这样我也说不清楚,或许是那场大火的原因,也或许是我曾经给过他一条通灵的挂件吧,也或许是其它的诱因,这已不是我能解答的了。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并恨他,只希望老禅师能够把他降服,让他好好的去投胎转世,有个好的下辈子,这样我也会走的安心些。我想,他昨夜一定是听到琴声而来的,包裹里的那个琴谱只要学会了,好好的弹奏起来,就一定能把我相公引过来,降服后,希望你们能够手下留情,让他也安心的好好转世,不要在为害世人了。
  
  看到这里,永明禅师对这个并不相识的女子产生了一种由衷的敬佩之情。人的感情是多样的,生活的环境也各不同,但不管在怎样的情景下都有一颗充满爱的心,这才是最不易的,也最让人感动和敬佩。
  
  这时,楼梯上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永明禅师见知府快要进来,也是连忙把信,笔记和琴谱藏到自己的衣襟里。
  
  几个时辰后,两人才处理好此间的事情,默默地抱着孩子走上了回晋阳的路。时间过的很快,知府按照装备永明禅师的吩咐,准备工作在加速进行着。
  
  终于,一个月后。
  
  深夜的山道上,站满了手持火把的青年男子,一直蜿蜒而上山顶。虽说是山,但却不是很高,山顶上矗立着一座刚刚修建好的简易寺庙,油漆的味道混合着火烧松油的味道,四处飘散。此刻的这里,却是围着寺庙一圈圈挤满了人。 最里圈是二三十名和尚,均盘坐在蒲团之上,闭目诵经,神色极是虔诚,但这居中永明的禅师却最为显眼,身前放一矮几,矮几上有一古琴,看上去古色古香,和他的森严法相相得益彰,让人心生敬意。稍外一圈的是一些官家打扮人物,从服饰上来看,居中的一位则身着正五品知府朝服,在旁作陪的看起来因该是一位从六品的通判,而其他则是村里和县里的执事之人,散在一边。再外一点是县里府里的衙役,隔着村民和里圈的人物。最外面的乡民数以千计,但皆面带惶恐之色,人数虽众,却无人敢大声喧闹,是以秩序仍是极好。
  
  那正五品的知府看着身前的僧人们高声吟诵着佛经,也是心有所动,闭起双目,兀自沉思。身边的通判等了半响,不见动静,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县官,两人微一点头,通判遂回过头对那知府轻声说道:“知府大人,您看,今晚能成吗?要不我们先回府歇息,然后派人来回传递消息如何?”
  
  李大人也不睁眼,只是不急不慢道:“徐大人,永明禅师是皇上册封的当世得道高僧,且他门下的弟子具都不俗,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
  
  徐大人慌忙一弯腰,拱手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担心万一有个闪失,知府大人的安危还是第一要紧之事。”
  
  知府一摆手道:“你不要再说了,在下食朝廷俸禄,自当为百姓尽瘁,你也是一样,今晚好好在这里,和我们一起降妖除魔吧。”
  
  身后的徐大人和县官听了,似是有些害怕,浑身乱抖,但终是不敢再提打道回府的事情。知府又是冥想片刻,方才道:“徐大人,永明禅师要找的八个人找到了没有?”
  
  “回大人话,下官和张知县根据永明禅师的要求,在那牢狱里挑了八名罪孽深重的男性囚犯,这八人俱是生性凶残,罪当问斩的。因有了这等用处,连日来也是好酒好菜伺候,此刻业已带来,俱捆绑在偏殿之内。”
  
  知府嗯了一声,摸着下颚的胡须说道:“这件事情你做的甚好,也是大功劳一件,不过那行刑的过程你可和他们讲过?”
  
  “这个下官已经和他们讲过,并且给了他们家里许多银两。他们本来就是将死之人,哪里想还能得这等好处,自是满口应承了。”徐大人答道。
  
  知府又是嗯了一声,但这次显得却是颇为满意。
  
  前面的永明禅师诵经完毕,也是站起身拍了拍僧袍,径直走上前去。一众大小官员见高僧走来,忙是点头弯腰。永明禅师对官场这套看来是极不喜欢,自是不理,直走到知府面前方才停下。
  
  永明禅师双手合十道:“阿迷陀佛,知府大人,老僧这里已经准备妥当,看来是可以开始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5:20: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故事(七)
  原来永明禅师翻经据典,想了一个法子,即按周易之理建一座寺庙,采天地之精气,再把陆长东的魂魄引来,然后以宏大的佛法暂时捆住收起,再压在一十八层铁塔之下,意为这是地狱都不收留之人,殿外辅以八具生性残暴的活杀之身躯,以凶气冲怨气,压住陆长东的戾气,让他永世不得翻生。
  
  知府道,“一切单凭老禅师定夺。”
  
  永明禅师看着知府道:“这个法子过于凶险,且需千年才能吸收掉恶鬼的精元,然后此恶鬼才能真正消失于这一世上。所以成功后,须命人用泥土掩埋整座寺庙,然后发布禁言令,让百姓把这件事情彻底遗忘,不会有人再来打扰这座法阵,方可保天下平安。大人千万不可忘记。”
  
  知府很谨慎道,“这个老禅师不必担心,下官都已牢记在心。此事必定不会有所差池,老禅师如果一切都已安排好的话,就可以开始了。”
  
  永明禅师点点头,神色庄重的施了一礼,便转身退了回去。待到在位置上坐定后,突然大声唱了一声诺道,“忽悟大乘真忏悔,除邪行正即无罪。”言罢也是不多言语,抬手弹起琴来。
  
  在旷野空山上弹琴,也许是许多文人的雅好,但此时却绝不是这样。偌大的山坡上,众多的百姓,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所有的人都静静的听这琴曲,原本悠扬感动的琴音,此刻却多了一份萧杀之意,让人不寒而栗。山风刮过,把琴声扬起,随风送到很远的地方。
  
  子时刚过,一曲也将终了,焚的一柱香也燃到了头,永明禅师的后背上,早已流满汗水。巨大的压力下,饶是他的涵养功夫再好,也禁不住担心起来。却在这时一阵阴风平地而起,大片黑云遮住明月,天地间一片浓浓的黑。兵丁们所持的火把也在冷风中忽明忽灭,看似维持不了多久,只有那内圈中燃着的篝火才能给出最微弱的光。四周百姓一片惊呼连连,哀号声此起彼伏,传出甚远。而山脚下,一个四五人大的黑影翻滚蠕动不停,急速向山顶飞来,所过之处,腥臭异常,明火皆灭。这时最先瞧见状况的乡民们终是不受兵丁们的控制,开始四下逃窜。
  
  永明禅师感觉到这异常的气氛,双目微睁,两手往琴弦上一按,便止住了琴声。知府知道时间到了,便往永明禅师那里看去。永明禅师正好也看过来,便一点头示意可以行动了。然后便起了身,带着一众僧人往寺庙的大殿中走去。
  
  知府也一招手,带着身后一帮官吏往偏殿跑去。早已守候在偏殿的刀斧手见了这等动静,也知道时间到了,赶紧着忙碌起来。那偏殿中的八个死囚这时也知道最后的期限来了,虽说是桀骜凶残,但到了这生死时刻,仍是忍不住腿脚发软瘫倒在地,更有那几个担子稍小的,也已是不能动弹。
  
  行刑的刀斧手见长官快要跑进来,自是不敢怠慢,有些打下手的早已把在火架上烧得通红的铁棒去了下来,再把那八个死囚分别紧紧地捆绑在八张长条凳上以作固定。这时知府已经快步跑了进来,见这光景也是连忙道,“快!快!快!时间不早,快点动手,要是误了时辰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那道黑影飞的极快,转眼便到了山顶,稍微四下一打量,也是不把四周的百姓放在眼里,径直殿内窜去。因为殿的正中,赫然端坐着那天打伤他的和尚。这次黑影为了怕被偷袭,刚一进去,就把围在身体四周的黑气散去堵住殿门,只见这黑气中隐约有无数恐怖的鬼魂浮现,发出慑人心魄的惨叫声,看来殿外的普通人是不能随意进入了,否则中了这黑气中的尸毒必死无疑。
  
  这次的恶鬼,比前次永明禅师见到的样子又有了新的变化。首先是身体的高矮正是一个普通人的高度,不如上次那么高大;而细长的手臂和爪子也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普通人的手臂和双手;只有两条腿还像是猛兽的腿,粗壮有力,长满棕毛,两只脚又扁又大,脚趾前是尖尖弯弯且锋利的趾甲。
  
  比上次更加像一个人了,永明禅师心知,更加的进化只能意味着这个恶鬼的实力进一步提高,但永明禅师没有注意到的是,这恶鬼的脸部已经完全是人的脸型了,只不过苍白了许多,而且,还有了表情。
  
  那恶鬼站定之后,对着眼前的这些和尚露出了一个很不屑的笑脸。
  
  这时永明禅师高声呼起佛号,一时间,众高僧同时高声诵起般若波罗密金刚经:
       世界微尘沤沫身  悬崖撒手漫传薪
       黄花翠竹寻常事  般若由来触处津
   。。。。。。。。。。。。。。。。
  
  霎时间,四周发出金光,佛法森严,一股檀香气弥漫殿内,恶鬼所带来的浓烈的腥臭被冲的毫无踪影,而殿外逃窜的乡民也被这佛音感染,顿觉心安,径自安定下来静观其变。佛号宣唱抑扬顿挫,法器相击金鼓齐鸣,殿外半空中竟虚幻出一尊庄严的佛像出来,百姓心中狂喜,知是高僧法力无边解救有望,纷纷拜倒在地,直呼佛祖保佑。只见那虚幻出来的佛像慢慢下沉,欲往大殿中落去,但未曾想底下升腾起一股黑烟竟是托着那佛像下去不得。
  
  而殿中的争斗一开始就进入到白热化的状态。永明禅师他们罩在金色的光圈当中,而恶鬼则是驱使着一股黑气往光圈中刺去。那光圈中定力稍差的和尚已经是口吐鲜血摇摇欲坠。永明禅师也是一脸严肃,勉力维持着这层金色护体光罩。
  
  偏殿,一名刀斧手走到一个死囚身前,弯下腰对着他的头顶研究了一番,而那死囚虽被捆着不能动,还是很紧张的把两个眼睛望上翻,试图弄清楚他们究竟要做什么。那刀斧手抬头看向知府,知府微微一点头,刀斧手猛地举起右手,那手上竟然抓着一个闪亮的铁椎。只见那刀斧手用左手往那死囚头上用力一按,边上几个衙役也是连忙按住死囚的身体四肢,让他不能挣扎,然后刀斧手便用右手上的铁椎大力往那死囚头上戳去,硬硬的头骨竟是在瞬间被打出一个洞来,那囚犯疼的是嗷嗷直叫,气管里的血气往嘴外喷出,发出呼噜的呜咽声。刀斧手把铁椎拔出,一股白白的脑浆合着血水顺着创口往外流出,一滴滴的滴落在地。这时后面的衙役发一声喊,刀斧手便退让到一旁,只见两个衙役抬着烧红的铁棒走了过来,对着头顶的血洞便插将下去。那身体内的嫩肉和内脏碰着滚烫的铁棒,瞬间就被烧焦发出刺鼻的味道。
  
  这烧红的铁棒穿过身体速度却是极快,转眼便穿身而过,把他死死的钉在上面。而这死囚此时却还有知觉,松开的四肢在不停的抽搐着,眼睛虽然张着,但只能看到眼白,大量的血从眼帘处涌了出来,混合着鼻子嘴巴里的血,流到脖间,再一滴滴缓缓掉落在地上。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5:22: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故事(八)
  一时间,偏殿内惨叫声不绝于耳,人血脑浆流了一地。在那红红的火光照射下,将死的或还未被行刑的死囚发出各种不同的嘶叫声,而那些刀斧手的身影倒映在墙壁上,随着火光而晃动,忽大忽小。此时的这里已活脱是一个人间的地狱。
  
  而正殿内的形势已经不容乐观,陆长东变化而成的恶鬼在实力上明显占据了上风,一众和尚被挤压到正殿的中心,围着铁塔组成了一个圆形的防御阵势在苦苦支撑着。恶鬼好似感觉到自己占了上风,不禁得意的一笑,只见那笑容挂在人形的脸上,透过黑漆漆的雾气看过去竟是万分的邪恶。这时恶鬼又加了把力,巨大的压力之下,一些功力较差的和尚胸口犹如被重锤闷击般,狂喷一口鲜血便仰面跌倒下去,而角落上一个和尚不小心滚落到圈外,只在眨眼之间便被那恶鬼一把抢过来,咬断喉管吸干了血。这等的场面虽是岌岌可危,但永明禅师仍然稳坐在当中,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里默念着佛经,以周身散发的正义之气来抵御恶鬼的进攻。
  
  偏殿内最后一个死囚也被活生生的串在了铁杆上,这八人此时已没有了惨叫的气力,只是在不住的抽搐着。那些刀斧手虽说是见惯了各种场面,但这等残忍的事情却还是第一次做,胆子小些的人早已手脚发软吐了一地。那知府见一切准备妥当,心知时间不能再拖,也是连忙一挥手做个手势,刀斧手们赶紧按照先前的布置四人一组扛起串着死囚的铁杆跑到正殿外。而早已守候在那里的衙役迅速刨开地面上的浮土,露出了按照先天八卦方位挖好的八个深坑。
  
  在山风中,火把上的火焰被吹的猎猎作响缩成一团。众人手忙脚乱的把这八个铁杆放到坑里,说也奇怪,刚一固定好,这八人的头顶处竟喷出一股浓黑的精血,直射到正殿的屋梁上,并在那正中心交汇在一起形成一片血幕飘洒下来,腥臭异常。而包裹在其间的正殿就如地狱中的阎王殿一般,阴森突兀的利害。
  
  这时恶鬼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正是心中大喜。眼看周围这一群秃子快要变成它嘴里的口中餐时,不由得心花怒放,对着一个已经体力不支的和尚抬手便是一股阴气从指间射出。但就在此时,一股有着更加浓烈腥臭味的黑气从屋顶处涌了进来,瞬间便把那恶鬼给吞噬了进去。而永明禅师却在此时忽的睁开双眼。
  
  只见他默诵咒语,从那铁塔的底部居然应声而起飞来了一件金光闪闪的物件。这宝物的金光和黑气碰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爆炸声,迎面而来的气浪把殿内的和尚纷纷冲倒在地。烟雾散尽后,恶鬼也不见了踪影,只有地上摆放的一个金色器件,上面有一个羊脂玉瓶,而玉瓶的瓶口上托着一颗华彩流动的圆圆的黑宝石。
  
  “阿迷陀佛,”慌乱中,只听得永明禅师诵了声佛号道,“那恶鬼已被封印在这黑色的宝石之中,只需万年便会被完全练化,从此不能为祸人间。”
  
  这时殿外的知府等人也冲了进来,见除了一地的狼藉外,其它以一切安好,心知大功已成,不由得喜上眉梢仰头大笑起来。
  
  永明禅师却眉头一皱,走到李大人身边低声道:“大人,贫僧嘱咐的事万不可忘。”
  
  李大人连忙点头道:“下官明日就吩咐下去,这等紧要的事情,自是不能怠慢。”
  
  永明禅师叹口气,缓声道:“这怨气须千年的时间方能能化解,千年之后,他也许能转入地府,投胎转世再世为人。哎,为了百姓着想,大人一定要让所有的人逐渐忘却此事。但愿这千年之间,千万勿有人打扰才好。”
  
  自这日开始,地方上终于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山顶上的寺庙第二日便被厚重的泥土掩埋起来,由于官府的刻意打压和封口,数百年后,此事也在人们的记忆深处消失殆尽,哪怕是作为一个最最简短的传说故事,都未曾留下。
  
  浩瀚历史长河,时间最是无情。岁月翻起的浪花,已是淹没了一切。
  
  这时,老人闭起双眼长叹一声道,“这便是那个故事。”
  
  叶夜微微垂泪道,“好凄惨的故事。”
  
  童琳娜点头道,“也许正因为它的凄惨,所以我们才听的这么认真和投入。”
  
  大家闻言皆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可是,”陈秋桐有些疑迟,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有一点我还没有弄明白。既然这件事已经彻底的被世人所遗忘,为何单单在你们萧家能够得以流传下来了?”
  
  老人轻声笑道,“我正等着你问我这个问题了。”
  
  陈秋桐的这个疑惑,也正是大家所不解的地方,所以这时屋内又沉静了下来,期盼着老人的回答。
  
  “这个故事里面有一个细节,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老人顿了顿,看看大家便又继续说道,“便是萧尘儿生了一个儿子。”
  
  “啊!”这次是童琳娜惊呼了出来,身为记者的她,倒是对某些事情有着天生的敏感,“您也姓萧,还有那个萧尘儿!莫非你们。。。”
  
  其实萧尘儿这三个字,听在陈秋桐耳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的。冥冥中,他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预感,也许,她和这件事情也有着牵连吧。
  
  老人接着说道,“你的反应很快。确实,当年的那个婴儿,便是我们萧家的祖先。他被那永明禅师收养着,在三十岁那年离开南禅寺结婚生子,繁衍出了后代。”
  
  “所以你们萧家长子一生下来后,就必须送到五台山的南禅寺做一个挂名的弟子,难道是为了记住这段历史?”
  
  “不错。而且,寺庙里的生活能够起到修生养性的效果,对于更好的传承这段故事和学习古琴,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那么,您的故事里提到的琴谱和那本笔记还在么?”童琳娜忽然又抛出了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又立时提高了大家的注意力。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5:23: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故事(九)
  老人微微一愣,低沉半响,方才揭开衣襟,从怀里套出一个油纸包裹成的四方小包。他的动作很慢很稳,也很仔细,唯恐有任何一个偏差导致包裹的损坏。
  
  “这是?”叶夜忍不住问道。
  
  “琴谱和笔记。”老人低声答道,却没有抬头,只是爱惜的抚摸着那层结实的油纸,珍惜之情悄然浮现在那沧桑的面容之上。
  
  “一千年前的东西,想不到居然真的能够保存下来。”就连一向比较稳重的吴珉霞也忍不住激动起来,“您所说的故事,是不是这本笔记上都有着记载?”
  
  “嗯,”老人点头。
  
  “啊?!”吴珉霞激动的吸了口气,下意识的揉搓着自己的双手,而她的眼里和周围的几个年轻人一样,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神色,“真是。。。真是太神奇了,没想到我们今天下午会有这样大的收获啊!萧老先生,您是不是可以。。。”
  
  “别急,年轻人,”老人微笑道,“今天我既然说了这个故事,自然会把笔记打开来给你们看的。只是因这年代的久远,纸张变得极为脆弱,不小心一点可是不行的。”
  
  陈秋桐也赞同的点点头,示意大家稍稍耐心一点。
  
  这时老人已经揭开了最外层的油纸,里面却是一层软软的白棉布,再揭开这层白棉布,便露出来一个做工极为精致的小玉匣。所有人这时都兴奋的摒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老人的动作。
  
  玉匣不大,四四方方,通体翠绿。上面并没有雕刻出装饰用的花纹,只是顺着玉石的纹路打磨的很平滑,虽然看起来并不美观,但却有一种古朴庄重的意境。老人叹了口气,用手在玉匣的表面来回摩挲了几下,这才缓缓打了开来。
  
  玉匣的里面铺垫有一块红红的绸巾,上面叠放着两本蓝皮的线装册子,第一本的封皮上有着三个大大的古体篆字,当然对这些历史系的学生而言,辨认出这三个字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想必这就是广陵散的原谱了,”陈秋桐赞叹道。
  
  “不错,”老人长吁一口气道,“这可是嵇康所著的真迹,若在现今来说的话,可是一件无价的珍宝。也许换一个时间和地点,你们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这本曲谱上,不过今天,”老人话未说完,便忍不住轻轻微笑起来。
  
  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刹那间消失殆尽。
  
  “今天大家的重点一定是在这本笔记上了,”老人接着说道,随即小心翼翼的取出了第二本册子,谨慎地翻开了第一页。大家在老人的带动下,迅速且认真地阅读起笔记上的内容。而同时,细心的几个同学并没有漏掉扉页上的两排字:某年某月某日,余入山林,访高僧,云深雾绕,不知其所踪,终遍寻而不得之。
  
  陈秋桐看的有些疑惑,不由得抬起头,恰巧发现吴珉霞也往他这边看了过来,两人通过眼神无声的交流着,忽然同时微微一震,似乎有了什么共同的发现。但他们并不言语,只是又垂下头,跟着老人的翻动,继续认真看起笔记来。
  
  惊心动魄的故事,读起来总是很入神,虽然已经大致听过一边,但是再细细详读时,却又别有一番感受心得。良久,陈秋桐方才长叹一声,从故事的回味中清醒过来。而此时每个人的心里都是说不出的沉重和惆怅,好似有一块沉甸甸的砖块吊在心头一般,堵的难受。
  
  “我宁愿相信这只是一个传说,而不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叶夜轻轻叹道,“这本笔记里的每一个故事,都是那么的匪夷所思,如果不是有这本广陵散的原谱的话,可真是没有什么说服力呢。”
  
  “是啊,”孙然也附和道,“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完全的相信。”
  
  老人也突然开口道,“别说你们,就连我这样祖祖辈辈一代代亲口传下来的,也一直是不能接受,只因这个故事实在太过于离奇了,直到你们挖出了那座古寺庙。”
  
  “所以,这也是你很见我们的原因?” 陈秋桐问道。
  
  “不错,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解开这个谜团的话,一定就是你们。”
  
  陈秋桐听到老人这么说,却意外地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去想某件事了。
  
  “其实,我对宝藏并没有兴趣,”老人仿佛知道陈秋桐的想法,“就算发现了,那也是国家的。更何况这本曲谱,只要此间的事情一了,我就会把它献出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童琳娜好奇的问道。
  
  “只不过,”老人动了动嘴唇,好像并不是很愿意回答,“只不过我有一个侄孙女,她让我有着不详的预感。”
  
  “啊?!”这下又出乎大家的意料,所有人又都惊呼起来。
  
  这时还是陈秋桐的脑筋动得快,灵光乍现之间脱口喊道,“是不是因为她叫作——萧——尘——儿?”
  
  老人一听之间再也不能把持住,浑身一抖道,“你,你,怎么知道?”
 楼主| 发表于 2007-7-10 16:06: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故事(十)
  真的好巧,陈秋桐暗自想,随即挠挠头道,“因为我恰巧认识一个叫作这名字的女孩,所以就联想到了。她现在镇医院做医生,不知老伯你是否认识呢?”
  
  老人哦了一声,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神奇的法子,居然能猜测到我的思想。原来你认识我的孙侄女啊,真是太巧了。”
  
  这下大家也都面面相觑,随后便笑了起来,气氛又变的活跃起来。
  
  “老伯,您不知道,”叶夜笑着说道,“我上次得了疾病,还是萧医生给治好的呢。”
  
  “是呀是呀,萧医生人很好的,”吴珉霞也笑道,“那次之后我们都成了好朋友。”
  
  “也许,这便是缘份罢。”老人若有所思的得出了一个结论。
  
  “难道,”陈秋桐又继续问道,“您这个孙侄女的名字和一千年的那个先祖同名,所以这个让您感觉到不安么?”
  
  “唉,”老人居然又叹了口气,“你们虽然认识她,可也许并不知道我的孙侄女很小的时候就跟随她的父母搬迁到了南方的某个城市,她也只是最近一年才回到我们这个小县城。”
  
  “我知道,”陈秋桐插口道。
  
  “哦,你知道?”
  
  “嗯,”陈秋桐点头。
  
  “这小子一定还知道更多的事情,你们信不信?”孙然很小声的和周围的人说道,大家都脸含笑意的点点头,但童琳娜却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失落。
  
  “我孙侄女的身体一直不好,而且感情上也有过波折,所以她才会回到这个清静的小镇,”老人说道,“有一次她无意中说起以前的男友。。。”
  
  “怎么了?”童琳娜对这个话题显然更有兴趣,不等老人说完,便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
  
  萧尘儿今天不用值班,所以刚到点过就收拾好东西下了班。由于气候在逐渐的变暖,所以天色也黑的比较晚。这时虽然已是六点多,屋外却是灰白色的,视力好的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萧尘儿背着双肩包,在下班的人流中穿梭着,瞬间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Hi,尘!儿!”
  
  萧尘儿正走着,忽地听到有人用普通话叫她的名字,不由得吓了一跳。更何况这个特有的嗓音让她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萧尘儿迅速的扭过头,果然,在这闹市街区的一角,站着一个很有风度的青年男子。穿着一件薄薄的半长棕色风衣,里面灰色衬衣的领子熨的很挺,头发还是梳洗的很整齐。这刻萧尘儿竟然有些迷乱起来,久已平静的心居然怦怦直跳。
  
  “哈,没想到真的是你,”男子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个很慵懒的笑。
  
  “是啊,”萧尘儿的回答有些无力。
  
  “上次你走的时候告诉过我,你会来这个城镇,”男子低下头,摸了摸后脑勺,“所以这次有机会来,我就一直想还能不能见到你。”
  
  “是么?”萧尘儿撇撇嘴道,“我倒是不想再见到你。”
  
  “哦,”那个男子见萧尘儿这么说,却并不以为意,“其实不管怎样,我一直认为我们还是朋友的。”
  
  萧尘儿眼圈突然红了起来,抬头看着男子狠狠道,“陆长东,你很过分的。两年前你一句话就和我分手,现在又和我说还是朋友,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么?”
  
  男子听了这话,脸上终于有了不安的神情,他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两年前,确实是我不对,可是我。。。”
  
  “对不起,请不要再说了,” 萧尘儿冷冷地打断道,“有些话现在听起来很没有意思。”
  
  “唉,有些话说了你也信,也许你根本就不想听,但是这两年,我从来就未曾忘记过你。”
  
  “你就骗鬼吧。”
  
  “晕,鬼我可骗不了。”
  
  “你。。。” 萧尘儿忽然发现,纵使她再怎么伪装下去,过去曾经怎样的痛恨过眼前的这个人,可是当这个人真正站在她的面前时,她自我的防御措施却是根本不能起到任何作用的。
  
  “虽然我是有些事情才来到这里的,”陆长东低声说道,“但可以这么说,我是因为你才来的,因为你在,所以我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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