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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日报
猎艳飞行
钟洁玲专栏
朋友用来干什么的?
最可怕的说法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也就是说,只要结为朋友,如果一方死了,另一方还活下来,就比较可耻。
血淋淋的生死契阔。
即便是“出水才见两脚泥”,听起来也很不是滋味,委屈的时间太长了,难道不出水你就猜不到是两脚泥吗?
不过江湖小说里的朋友,就是这样的,明明在楼上喝着茶,忽听朋友一声召唤,他马上从窗台上一跃而下,跳落大街,或跳入河里,为哥们两肋插刀,那才叫“古道热肠”。
试想想今个儿,在小说外面的我们正喝着茶,如果有人真的一下子从窗台跃出,跳落大街或河里,不论他是谁,我们的第一反应肯定是,那家伙是个疯子。
有一年,有个专做移民生意的律师,四处找客,找到我,我竭力搜索了两圈,也没有搜出个把身家数百万的朋友来。他痛心疾首地说:天呀,你,你都交些什么友呀,良禽择木而栖,快快转一个圈子啦,择友不慎误人生啊!
那么,别人也择你而栖,行不行?我大笑起来,觉得这人幽默。这里的“木”,指的是朋友,还是男人?无论是朋友,还是男人,我看我身边的朋友,择的全是杂木。或者说,从来就是各赶各的路,没有栖过。这年头压根就没有愿意给人栖的木了,但是,期望择木的人,还有那么多。
所以,这律师也是疯子。
和平时代就是浪漫的终结,我们不再时兴这么整朋友了。
现在交友是这样的:不要让朋友负担过重,否则,友谊就不存在了。
有首诗说:朋友/ 即便你忽然撒手西归 / 我也只能/ 化悲痛为力量 / 继续享受浮生六劫 / 该吃的/ 还是要吃 / 该做的/ 还要继续做。
张卫健在电视剧里说:朋友,就是用来分担你的痛苦,分享你的幸福……分薄你的家产。
李敖说:人生苦短,酒食征逐或把臂言欢的交友方式,必须舍弃……朋友是一种生命的浪费。
看到他们这么说,我又觉得过于消极。
记得几年前,谭咏麟对记者说,他最在乎的,不是事业,不是金钱,不是票房,而是个人的健康和感情的完整,——包括爱情、亲情和友情的完整。每年冬天,他都要呼朋唤辈,组成十几人的滑雪团,浩浩荡荡,奔赴瑞士滑雪。自然,花费都是他来支付,这就叫友情。幸好,对于感情澎湃的谭咏麟而言,区区滑雪小事,远未到分薄家产的地步。
这种朋友特别让人羡慕:他不是帮你解决求职就业,或去打抱不平,也不是借钱给你付首期,而是给你锦上添花:请你——去瑞士——滑雪。多有诗意!
求职就业,打抱不平,抑或借钱付首期……这等事情,又岂好意思让人解决?有什么能力,打什么工;有什么不平,依法而行;有多少家底,就付多少首期。
生逢太平盛世,温饱已足,只要我们量入而出,恰如其分,又怎么会缺柴短薪?古人呼唤雪中送炭,是往时霜雪偏多;现在无霜无雪,还要人家送炭干什么?
所以,像谭咏麟那样的,即是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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